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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仪目露关切,柔声劝慰道:“二妹妹你呀,就是心思太重,而下面的奴婢,又都是死脑筋,一时的误会,你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你要是不痛快,或打或骂,那是她们该受的,只是万万不能,再说着闹着,要回林家的事,这岂不是令祖母,还有母亲和二婶,她们白白伤心吗?”
老夫人微微颔首,对苏玉仪的解释,显然是很满意。
将问题的根源,归根到误会上,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苏玉昭心一沉,她要是往心里去,不就是变相的承认,苏玉仪说她心思重的话。
但倘若重拿轻放,虎头蛇尾的结束,又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见对面沉默不语,苏玉仪轻轻翘唇,嗓音依然温柔:“不如这样吧,祖母的口味,你若不喜欢,就从我的份例里,拨一份出来吧。”
说这话时,她脸上神情稀松平常,仿佛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
相比苏玉昭这面,大闹打砸厨房,苏玉仪显得轻描淡写,端的是云淡风轻。
同府的姐妹,却表现的截然不同,怎么能不令人说嘴呢。
苏玉昭掐紧手指,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还真是无时无刻的,都不忘踩她一脚呢!
凝视对面噙着笑,表现的温柔端庄,眼含关心的某人,苏玉昭抿直嘴唇,心中暗自酝酿,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被对面影响。
但听着对方,话里话外间,充满施舍的语气,原本平静的心绪,仍不可避免地泛起波澜。
苏玉昭喉咙收紧,眉梢染上两抹冷意,低垂着眼睑道:“不愧是大姑娘,就是宽容和善,不怪府里的奴婢,都推崇敬重你,我人微言轻,无足轻重,不把我看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说着,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她自顾的说道:“也是,我是养在外面的,比不得这些奴婢,服侍伺候你们一场,与你们感情深厚,谁叫我回来的晚呢。”
她脸上闪过自嘲,怏怏地耷拉眉眼,不咸不淡道:“不过是伤势复发,总归死不了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且等我死了,再来说吧!”
一口气说完,苏玉昭捂着嘴唇,难受地咳嗽起来,把脑袋转向里侧,消瘦的身影微微颤抖。
沈氏闻言,惊讶地睁着眼睛,仿佛不认识苏玉昭一样。
真是没看出来啊,她们这位二姑娘,平日里表现的冲动莽撞,竟是还有阴阳怪气的一面。
瞧瞧这话,又是讽刺,又是自嘲,又是示弱......把苏府的脸皮,都给揭了下来。
突然,她心里蓦地一动,这位二姑娘,真的如她表现的,这样莽撞无理吗?
她看向苏玉昭的目光,在不知不觉间,竟带上审视和端详。
相比沈氏的胡思乱想,其他人的脸色,可以说是十分难看。
哪里有长辈,不疼爱晚辈,反而和奴婢,感情深厚的?
这是打谁的脸呢?
尤其是苏玉仪,顿觉脸颊隐隐发烫。
细论起来,她的话本无错,但经苏玉昭一说,倒显得她多冷漠薄情似的。
且再说,谁家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各退一步,不声不响地遮掩过去。
偏她不一样,锱铢必较,不管不顾,要闹得人尽皆知。
这是要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才满意呢。
苏玉仪轻咬唇瓣,眸光有一瞬的冰凉。
也怪她未料到,苏玉昭这般记仇,全然不知借坡下驴的道理,不顺着她给出的台阶,反倒是釜底抽薪,揪着伤势复发一事,来逼迫她们做出抉择。
祖母会顺着她的意吗?
苏玉仪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的抹平,抬眸向老夫人望去。
老夫人脸皮绷直,看起来冷漠严肃,布满皱纹的脸颊,染着若有似无的不满。
她并未立刻开口,沉默地拨动佛珠,只能听见“咔”“咔”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地响起。
气氛有些严肃,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老夫人如何选择。
是安抚苏玉昭,还是宽恕厨房奴婢,或是各打五十大板。
冗长的安静后,老夫人叹息一声,深深看苏玉昭一眼,冲吴嬷嬷吩咐道:“传我的话,厨房不敬主子,今日当差的奴婢,每人二十板子,革一月的银米,管事的婆子,再添十板子,以儆效尤。”
话音落地,众人脸上神色不一,有惊讶的,有惊慌的,也有高兴的......顾氏和苏玉仪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果不其然的神色。
显然,对老夫人的决定,两人早心有预料。
只要老夫人对苏玉昭,还抱有期望和看重,就一定会安抚住她。
银桃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拉着拾珠的手激动到颤动。
与之相反,跪在地上的厨娘,当即惊慌失措,着急地喊道:“饶命啊!老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敢不敬主子的,分明是二姑娘的丫鬟,自己来得晚了,不能怪我们的啊!”
这一刻,这些厨娘的心里,是把苏玉昭狠狠恨上了。
即便二十板子,不会要她们的命,但正常的人,谁会喜欢无缘无故的挨打?
想她们在厨房,不说人人捧着,那也是顶有体面,这板子一挨,她们的脸皮哟,全给扯地上了。
这些厨娘的狡辩,让银桃脸上的兴奋,肉眼可见地消散些许。
她冷哼一声,小脸森冷地说:“笑话,我是去的晚,但去的晚的奴婢,难道就只我一人?”
拾珠冷眼斜视:“你们说的再多,也不过是为自己便利,而宁愿饿着我们姑娘。”
“可不是,还有脸觉得委屈呢!”银桃冷嗤一声,“先前是谁,在那里大言不惭,口口声声地喊着,说府里的媳妇婆子,没一人把我们姑娘,给看在眼里的?怎的,现在就改口了?”
充满不屑的语气,令在场所有的厨娘,脸色齐齐一变。
有厨娘不忿喊道:“那不过是气话,如何能当真!”
拾珠冷声反驳:“气话?照你们的意思,我们好好的姑娘,是任你们随意撒气的?”
不给厨娘辩解的机会,银桃声音同样含怒:“现在来说是气话,你看我们信吗?再说,我说我们姑娘,不能用海参鲍鱼,你们有谁放在心里?”
说着说着,银桃胸脯剧烈起伏:“我们姑娘心善,不愿厨房为难,不愿长辈忧心,咬牙忍着你们刁难,现在好了,原本都要痊愈的伤口,又开始发热出脓,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呢!”
这话不是银桃能说的,现在却没人有心思,抓她逾距冒犯的事,
气氛瞬间凝滞,有种压抑到难以呼吸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