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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苏玉昭微怔,接着郑重道:“娘的嫁妆,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父亲和我保证,说待二哥成亲,会把阿娘的嫁妆,一分为二给我们。”
她轻轻的一笑,淡声道:“可惜,我绝不会把希望,再寄托到旁人身上。”
人,总是善变的,现在是这样,将来谁知是何样。
“姑娘说的是,夫人的嫁妆,何其的丰厚,仅田庄铺面的出息,就足够苏府一年的嚼用。”秦嬷嬷把她心里的想法,缓缓地说了出来,“这般大的油水,就算二老爷愿意,谁知其他人舍不舍得?且再说,咱们虽有嫁妆单子,可也挡不住旁的小心思。”
“若府里说,夫人的铺子,因亏本关了门,嫁妆里的首饰,在搬家的时候意外损坏,又或是其他原因,难道说姑娘您,还能找人赔偿不成?谁知到时候,夫人的嫁妆,还能落下多少?”
背地里的人,一转手一倒腾,可就成她的了。
所以说,明面上的规矩,即便是约定成俗,也挡不住暗地里的算计。
苏玉昭脸色凝重,稳着语调道:“就是因此,我才不能仅靠父亲。”
她眼里闪过一抹暗光,和秦嬷嬷道:“我初回来,院里的奴婢,能分拨过来,也算是缘分,我既是主子,就不能吝啬,赏她们每人一两白银,你明日就给她们拿去。”
拾珠思索两息,说道:“姑娘是打算,收服她们?”
苏玉昭点点头:“你们平日里,也可留意着点,若有得用的人,就把她带到我跟前来。”
先前,是她相差,觉得苏府里的人,没一个是能看的,如今理智回笼,站在旁观的角度,她顿时隐隐察觉,自己眼下的处境,可谓危在旦夕。
双拳难敌四手,她居于苏府内,身边且无人手,一旦苏府发难,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是没有的。之前她自以为,她对太子有恩,以苏府人的利欲熏心,不敢对她做什么。
可若是,她声名狼藉,已得太子嫌恶呢?
毫无疑问,她离死也就不远了。
只要她一死,苏府自可拿走玉佩,借此谋求利益。
岂不比在她手上时,更加的便捷有利?
而太子的话,或许会过问一声她的死因,但因着对她的不喜,极大可能不会对此细究。
也就是说,她的死,荡不起半点波澜,也不会有人为她伸冤。
这样的结局,就算只窥见一丝,苏玉昭仍然有种,气得浑身颤抖的错觉。
她不想俯首就擒,就必须得有属于她自己的人手。
明白姑娘态度,秦嬷嬷立马开始,详细分析起来,“不论是哪里,家生子的奴婢,关系都错综复杂,若欲收服,也不是不行,只是费时费力不说,各种牵扯还颇深,又是一桩麻烦事。”
“从外买进来的,签活契的奴婢,则比不过签死契的,且外面来的奴婢,在府里无依无靠,除巴结得脸的嬷嬷们,也就只能依靠府里的主子。”
这奴婢间,也是分着三六九等,谁能不想过好日子?谁又能不想往上爬?
“府里的家生子,我从未考虑过。”苏玉昭径直说道,“不论是府里,还是在府外,都最好得有人,我心下暗自琢磨,欲去信淮阳府,询问郑镖头他们,可否愿来替我办事。”
拾珠道:“郑镖头为人,仗义且正直,若真能为姑娘办事,真是再好不过的。”
秦嬷嬷思索一番,也点头赞同道:“那寻个时间,老奴去信一封。”
“先不急。”苏玉昭拦住秦嬷嬷,“咱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全让人盯着,等过段时间,你再悄悄的,去信问上一问,再顺便拿上银子,去城外置办一处院子。”
秦嬷嬷重重点头,苏玉昭看向拾珠,“你最近的话,就着重关注着,有没有能用的奴婢。”又对银桃道:“你爱玩,也爱闹腾,也不必拘束着,且和府里的奴婢,多说说闹闹。”
说到这里,她不免警告一句:“只一点,不许冲动,也不许随意攀扯,府里面的主子。”
银桃原本在笑,待听清姑娘的警告,当即缩着脖子,偷偷吐舌头。
要说苏玉昭,也不是无缘无故,去警告银桃的,盖因她这张嘴,实在是没个把门。
前世时,她刚嫁进许府,因遭受怠慢和忽视,银桃为她鸣不平,一时冲动之下,说出很多指责许夫人的话,最终惹怒许夫人,被许府里的婆子,压着活生生打死的。
这不止是惩戒银桃,也是在打她的脸,给她一个下马威。
知晓银桃脾性,你说苏玉昭她,怎能不提醒两句。
事情交代完毕,秦嬷嬷看时辰不早,就道:“姑娘,让拾珠服侍您洗漱,先歇着了吧。”
苏玉昭轻摇脑袋,重重摁了摁眉心,对她道:“我睡不着,去把二夫人那面,送来的女戒拿来,既是长辈的吩咐,我岂有不遵从的。”
秦嬷嬷嘴唇微动,苏玉昭面容平静:“没事的,你们先下去吧,我也一个人待待。”
见劝不住姑娘,秦嬷嬷等人只得无奈退下,不过在离开前,见姑娘神情平和,气息也温和下来,秦嬷嬷的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总算是能吐出来了。
自姑娘病愈后,人仍是那个人,性情却突然大变,原本和煦温婉的人,转眼就满身尖锐,要不是姑娘的某些小习惯没有变,她只怕要怀疑,是不是变了个人。
现在看来,多半是姑娘,一时近乡情怯,才性情突变吧。
不多时,拾珠把女戒拿来,又退到外面候着,把房门轻轻拢上。
房内安静下来,只余烛芯炸开时,发出的浅浅声响,苏玉昭并未急着抄录,沈氏那面送来的女戒,而是自怀里拿出,那枚墨玉镶珠龙纹佩,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这枚玉佩,她一直随身带着,说实话,对于太子,她其实了解的极少,只闻世人称赞他,是位宽厚且仁善的储君,她其实并未想着,要太子给她何承诺。
不过是想扯着,太子这张虎皮,让苏府里的人,不敢肆意拿捏她。
可以说,这枚玉佩,实乃意外之喜。
“......咦!”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在,指尖的玉佩上,疑惑的皱了皱眉,把玉佩拿高到眼前,迎着烛光细细打量,“......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总觉得这玉佩,要比之前灰暗一些?”
她把玉佩翻个面,翻来覆去的端详,这一次再看,却又与先前,别无二致。
“奇怪,是我看错了?”她暗自嘟囔一句,把玉佩塞回怀里。
就在苏玉昭就着烛光,翻开面前的女戒,一字一句抄录起来时,混沌阴暗的天际,酝酿许久的暴雨,总算是汹涌地砸下,落在头顶青砖瓦上,噼里啪啦的不停响,成串的雨珠沿着檐角,急速地滚落下来,就算是关着门窗,也很快有泥腥味,渗进到房里来。
也不知平襄府,是否在下着雨,若是也有的话,持续近两年的旱灾,应该算结束了吧。
苏玉昭放下笔,轻轻扭扭手腕,又再度拿起笔,俯首专心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