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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的日夜兼程,终于在这一日午后,数辆青布马车驶进常州府。
坐在内城门的茶摊前,等候数日的苏府管事,不经意间瞥见一辆辆驶来的马车,马车两侧守卫的护卫,可不就正是他的熟人,他脸色当即一喜,忙不迭让人回府通传,自己则急忙迎上前。
一番请安说明后,随着马车朝苏府行去。
银桃悄悄撩起车帘,盯着外面热闹的市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一处激动道:“姑娘快看,那里有变戏法的,围着好多的人啊!”
这里虽是外城,却也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担着担子的货郎,进城贩卖菜蔬的百姓,牵着牛驴的商贩,两侧店铺招幌随风舞动,杂货铺,铁匠铺,医馆,绣铺,茶楼,随处可闻说话声,却并不显得嘈杂,反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秦嬷嬷注意到姑娘,果真循声往外看去,顿时一巴掌拍向,银桃撩着车帘的手。
“嘶,疼!”银桃捂着手背,气呼呼的噘着嘴:“嬷嬷,你无缘无故的,打我做什么!”
秦嬷嬷瞪她一眼,把撩开的帘子掖好,面向姑娘语重心长地说:“到了苏府,就与往日不同了,这些官宦人家,尤为看重规矩和名声,咱们也自当小心谨慎才是。”
说着,沉着脸敲打银桃,“特别是你,这种不知规矩的举动,日后别让我再看见!”
银桃苦着脸,趁着秦嬷嬷没注意,冲着姑娘和拾珠,俏皮地吐吐舌头。
苏玉昭无奈一笑,看出秦嬷嬷内心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自是顺着她的话,乖巧地点点头。
前世时,她不也和秦嬷嬷一样,对即将生活的苏府,充满紧张和无措,又夹杂着淡淡的期待。
可惜此刻,她内心除平静外,再无其他情绪。
若真说有,也只剩隐藏在血肉里,总也散不去的恨意吧。
经秦嬷嬷这一告诫,原本尚算轻松的氛围,可谓是一去不复返,车内顿时静谧下来。
苏玉昭抿着嘴角,脑海里一一闪过,苏府诸人的信息。
苏府内,共有两房,苏老夫人,育有两儿一女,长子苏明嵘,娶妻顾氏,生有大公子苏景程,大姑娘苏玉仪,和四姑娘苏玉珠,除此之外,大房还有一位庶子,以及一位庶女,分别是三公子苏景盛,和三姑娘苏玉盈。
次子苏明远,原配林氏,生有二公子苏景言,和二姑娘苏玉昭,在林氏过世后,续娶继室沈氏,但沈氏无所出,倒是有位林姨娘,生有府里的四公子,苏景安。
至于老夫人的女儿,则在苏明嵘外放为官前,嫁与京城吏部主事的庶子。
说起来,苏府人员不算复杂,两房也并未分家,府里有老夫人镇压,主持中馈的顾氏,也算是体面人,行事面面俱到,是以内里虽有龃龉,面上却是其乐融融。
可惜在苏玉昭看来,这份和睦的前提,是牺牲二房的利益。
其他人她不在乎,但她决不能看着二哥,再次落得灰心丧志的结局。
苏玉昭眸光微厉,轻垂眼睑遮住眸底凉意。
她指尖轻触腹部,伤口仍在隐隐的痛,她却愉悦地弯起嘴角。
眼下,太子并未中毒,武安侯世子也并未死,苏玉仪看中的那位,侯府四公子宋平宣,无疑再做不成世子,苏玉仪想凭借他,成为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只能是痴人说梦!
她倒要看看,失去侯府撑腰,顾氏还如何洋洋得意。
苏玉昭脑海里,思绪千转百回,一座巍峨的府邸,缓缓显现在眼前。
马车在门前停稳,拾珠和银桃先下去,而后是秦嬷嬷,最后才是苏玉昭,她踩着脚凳下来,门前铺着青石砖,一眼望去干净而整洁,她微微仰起头,黑底烫金的匾额,骤然闯入眼里。
听闻,苏府原本是住在,府衙后面供官员家眷,居住的住所里面,但因苏府主子多,伺候的奴婢也不少,老夫人又讲究排场,一家子住的拥挤不堪,不到半月的时间,就搬来眼前这处宅院。
苏府正门紧闭,开着旁边的侧门,往左右两面打量,连绵的院墙曲折,灰墙青瓦斗拱重重,从外只能看到,翘起的檐角一侧,自侧门而进,里面屋宅连绵,移步换景,垂花拱门,竹屏画壁,瞧着精致娟秀,而不失富丽贵气。
待行过前门,小厮拉来翠幄青车,苏玉昭坐在上面,经由西门而出,至一黑油大门前,自青车上下来,再坐上由婆子抬着的肩舆,一路穿过水池花园,进入两层仪门,停在一座三进的院落前。
院门敞开,里面厢庑游廊,一样不缺,院中树木山石,精巧别致,院门的匾额中,上书‘荣禧堂’三字,很显然,面前院落的主人,正是苏府的老夫人。
刚自肩舆下来,另有数名婢女笑着迎上来,见礼的见礼,问安的问安,簇拥着苏玉昭往里去。
苏明嵘等人,并未与她一道,径直前来荣禧堂,而是先往各自院落,梳洗换衣一番,而后才会来荣禧堂,向老夫人请安并回话。
跨过门槛,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的插屏,再往里前进,就是荣禧堂的正院,面阔五间,中间三间直接打通做了厅堂,算是待客的地方,左面是内室,右面是碧纱橱,隔出一间套间,听闻苏玉仪幼时,就曾住在里面。
苏玉昭一面往里走,一面脑中浮现出荣禧堂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