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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绮笙是舒服了,可当薄凉从会议室出来之后,一看手机就愣了。
上面一行黑色小字:明天我们去离婚。
薄凉心情沉重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今天这家,不能回啊。
薄凉拿起手机编辑了条短信。
下一刻路绮笙的铃声就响了起来,路绮笙迅速把电话拿起来,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怎么这么巧,今天就要去出差?”
路绮笙立刻就给薄凉回拨过去,薄凉看着头疼,干脆把电话给关了机。
虽然知道合约就要到期,可路绮笙突然说要离婚,薄凉也很心烦要怎么应对,只好先拖着。
然而就算再拖,也总不可能不回家。
为了忘记时间的流逝,薄凉忙碌了几天。
当薄凉再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可薄凉一开灯,还是看到路绮笙张着两个大眼睛,正一脸冷凝地看着他。
“还没睡?”薄凉就当没看到路绮笙的异样,随口问一句,就往楼上走。
“你等等。”路绮笙赶紧追上去,“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我很累。”薄凉连头都没转,路绮笙要说什么,他清清楚楚。
“不要,我现在就要说。”路绮笙干脆把薄凉的衣服拉住,拦都拦不住地道,“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薄凉疲惫地看一眼路绮笙,抬手按了下太阳穴:“你就这么急?家里那边……”
“家里那边我已经想好了。”路绮笙皱眉打断薄凉,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折磨,她根本留不下去。
“你想好了?”薄凉声线清冷。
路绮笙点点头:“对,我会主动跟你家里人说清楚,我要去国外进修,一去要好几年。”路绮笙说着眼神里就带着点愤恨:“然后,你过段时间就和你家人说,我在国外水性杨花,看上了别的男人。一边在外面和人家山盟海誓,一边还回过来骗你,想要稳住薄太太的位置,一脚踏两船!结果呢
,被你发现,你一气之下就把我休了!”
薄凉听后一脸荒唐,把自己的衣角从路绮笙手里抽出来,用哄人的口气说:“行了,你别闹了。”
说着薄凉就转身要走,路绮笙立刻就在后面跳脚:“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提前一个星期都可以把手续办了,现在都只有两天了,你怎么能不按合约……”
“你眼里就只有那么冰冷的合约么?”薄凉工作了一个通宵,早就很头疼了,不由打断了路绮笙的话。
“你又吼我?”路绮笙越发伤心。
“我……”薄凉脱力地转头叹口气,“我怎么吼你了,我的声音分贝已经低于正常值了。”
“那就是你态度太敷衍!”路绮笙再度指控。
薄凉无言以对,果断转身就走:“没法聊了。”
“喂!”路绮笙跟在后面,却还是没有薄凉动作快,只来得及敲上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板。
路绮笙气恼地转过身,又回头对着门喊了一句:“明天我就去找阿源来帮我搬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和我去民政局!”
薄凉一边松开自己的领带,一边听着路绮笙的声音,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中酸涩不已。
也许真的是,强扭的瓜不甜吧……
次日,薄凉是被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吵醒的。
薄凉打开门下楼一看,就见路绮笙在厨房收拾餐具。
“你这是干什么?”薄凉睡眠不足,靠在门框上问道。
“你看不见么,收拾餐具,这可都是我买的。”路绮笙憋着一股子劲儿,就在那把餐具撞得咣当响。
薄凉慢慢站直了,昨晚听见路绮笙喊那一嗓子,他还自欺欺人地没太当真,可眼下还真成了现实。
路绮笙还嫌不够解气,见薄凉不说话,又转身指着个榨汁机问他:“还有这个榨汁机,虽然上一个是我弄坏的,但这个是我买的,我能带走么?毕竟我每天都要用,你就无所谓了。”
怒气慢慢凝聚在了胸口,薄凉看着路绮笙沉沉道:“随你便吧。”
“那我……”路绮笙话没说完,薄凉就已经冷冷转身走了。
路绮笙站在原地,慢慢把手里的精致餐具放到洗手台边,一下子就委屈起来。
“什么嘛,亏我还以为是有一点被喜欢呢。”路绮笙嘟囔着,“也是,婚都求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正好我走了腾位置。”
把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逼回去,路绮笙把洗手台的餐具重新拿起,小心翼翼地用泡沫纸裹了一边,才蹲下身放在箱子里。
看着一点点空了的厨房,路绮笙心也跟着一点点空了。
说起来,厨房,应该是这一年里,自己和薄凉待过最久的地方了。
而重新躺回床上的薄凉,却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全是路绮笙收拾东西的响声,扰得薄凉越发受不了。
路绮笙收拾好了厨房,又上了楼,在薄凉的门上敲了敲。
敲门声如同魔咒,薄凉的头又隐隐疼了起来。
“薄凉,你出来一下。”没有了昨晚的无理取闹,也没有了今天的故意找茬,路绮笙的声音平稳柔和。
薄凉知道避不开,只好起身去开门。
听见开门声,路绮笙立刻换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就说:“我觉得……哎呦!”
路绮笙惊叫一声,捂住眼睛转过身:“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薄凉就穿了条短睡裤,结实的胸膛裸露在外。
“天气炎热,我在自己卧室不穿上衣,很奇怪么?”薄凉盯着路绮笙的后脑勺,“你又不是没看过。”
“这不是看过没看过的问题。”路绮笙放下手,依旧背着身,“情况不一样,不能这样同样处理。”
“什么情况不一样?”薄凉不急不缓。
路绮笙冲口而出:“你现在就要成为别人的……”
说到一半,路绮笙又把那剩下的“老公”两字咽下去,死活不能心情顺畅地说出那个词。
于是这话听在薄凉耳朵里,意思就是,他就要变成毫不相干的外人了。
薄凉心情越发郁结,关门转身回了卧室,把衣服换好穿上,才走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薄凉面对转过来的路绮笙,不带感情地问道。
路绮笙也不由叹了一口气,无力地举起手中的两个红本子,说:“薄凉,离婚吧。”
薄凉注视着路绮笙,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
路绮笙撇开目光:“什么确定不确定,本来……”
“不要和我说这些。”薄凉打断她的话,朝路绮笙靠近了一步,目光紧紧逼视着她,“也别说你不明白,我做了那么多,我不相信你不懂。”
路绮笙的心剧烈地跳动,慌张地退开,手脚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见她还在逃避,薄凉停住脚步,自嘲地一笑,冰凉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狠意的决绝:“我只问你这最后一次,如果你说是,我先在就和你去民政局。所以,真的要离婚么?”
钻石戒指在脑海晃动,面前的薄凉还在步步紧逼。
路绮笙才觉得一切荒唐又可笑,讥讽地转头迎向薄凉的目光:“我懂?我不懂,你把我当傻瓜么?离婚啊,现在就去离!不要让我再看不起你。”
也不要变得和萧子禾一样,鱼与熊掌,永远不可兼得。
一阵狂风骤雨从心头袭过,倨傲如薄凉,已经把自己的心捧出来了,却被狠狠摔碎,原本就单薄的唇色似乎又白了几分。
薄凉一把拉过路绮笙,另一只手堪堪揽住路绮笙的细腰,就听见用力推拒的路绮笙沉痛地大喊:“你还想要我扇你一掌么!”
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不是担心会被打,而是当路绮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薄凉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何苦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了。
路绮笙双手防备地揽在胸前,不知是想拦住薄凉,还是想拦住自己。她微微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薄凉一眼。
薄凉嘲讽地轻笑一声,原来,她那么抗拒自己。
退开了一步,薄凉看着路绮笙的目光复杂到迷茫一片,像是有漫天的雪在眸中落下,冻得人发抖,又凄美到绝望。
薄凉俯身捡起被掉落的两个红色本子,慢慢向楼下走,声音平板无波:“去离婚吧。”
路绮笙晃了晃身子,木然地看向薄凉,整个人都是无意识的,只知道跟着薄凉走。
上车,下车,进门,签字,再出门。
薄凉沉默不语,将一本绿色的本子递给路绮笙。
接过本子,路绮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她告诉自己要说些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路绮笙,恭喜你自由了。”
薄凉的声音不冷不淡地传来,路绮笙猛然抬头,入目的就是薄凉平静的容颜。
似乎顷刻回到了一年前,她抱着一堆钱,弯腰看向车里的男人,他回望她,安静地像一幅画。
然后下一刻,她用钱砸了他满头满脸。
从一开始,和薄凉就并不愉快呢。
路绮笙露出浅浅的笑意:“薄凉,对不起,但真的很感谢你。”
谢谢你来过我的生命。
薄凉眸光晃动,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转过身往车上走,坐上去之后侧头看路绮笙一眼,客气而疏离地问:“需要我载你一程么?”
“好啊。”路绮笙笑得更开心,像是真的在面对一个普通朋友,“反正也顺路,正好过去拿东西。”薄凉点点头,漠然地看向前方,像等待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