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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兵到鲁国,与边让会面的世家,只有少数几人逃走,其余纷纷前来谢罪,只说被边让所骗,其实并不知情。
这些人平日自恃清高,但真到了生死之时,全都原形毕露,为了保住身家性命,自诩约束他人的道德准则便一再被打破。
事已至此,曹操也不想再去追究,只想境内安定,保住徐州,想办法向外扩张,中原贫瘠,扬州富庶,尤其是淮南之地,让曹操动了心思。
如今陶谦病弱,不能掌州中之事,孙坚在江东占据丹阳、会稽二郡,陶谦无力弹压,只能任其壮大,江北之地也让曹操垂涎三尺。
平定鲁国之后,曹操留夏侯渊守城,与曹仁镇守兖州东部,带兵来至彭城,准备南图扬州,若能拿下寿春,则可顺势取庐江,占领江北之地。
曹操拿到曹休的书信,与彭城太守陈登商议淮南之事,若能拿下这一片鱼米之乡,开发屯田,三年可保钱粮充足,再来取中原也无不迟。
陈登言道:“袁术有图霸之心,却无进取之意,志大才疏,不知所谓!明公不取扬州,袁术定无此意,明公若要取寿春,袁术不欲他人得利,定然也要来分一杯羹,豫州之兵不得不防。”
曹操抚须笑道:“袁公路不过冢中枯骨耳,吾又何惧?他若来取寿春,我正好可攻小沛,断其归路,一举两得。”
陈登见曹操早有准备,点头道:“既如此,明公若取寿春,还需从下邳一人着手。”
“哦?”曹操正筹备下邳之事,不想陈登也说起下邳,忙问道:“元龙快讲。”
陈登本就是下邳人,自然了解详情,言道:“下邳有一豪杰名叫阙宣,此人素有不臣之心,与陶谦暗中多有来往,若能促其登上大宝,明公便可兴兵讨伐。”
“竟有此等人?”曹操微微蹙眉,若不是陈登的消息,大概曹休还不知道这个阙宣有叛乱之意,心中的计划又多了一个思路。
陈登言道:“明公剿灭阙宣之后,可伪造书信,向外昭告此事乃是陶谦暗中支持,如此兵进寿春,则师出有名。”
“这会不会太牵强了一些?”曹操蹙眉道:“陶谦堂堂州牧,岂能屈从一江湖草莽?此计一出,岂非欲盖弥彰,恐被天下人所笑。”
陈登言道:“陶谦与阙宣暗中来往却是事实,明公若要出兵,唯有以此为由,否则师出无名,恐人心不服。”
曹操点头道:“元龙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先策动阙宣自称天子,我自有道理。”
“遵命!”陈登领命,又问道:“明公若取寿春,恐难等到秋收,需早备钱粮,以免影响军心士气。”
曹操抚须问道:“此事我已有计划,听说笮融在下邳假借佛事大肆敛财,元龙知晓多少?”
陈登闻言便知曹操之意,答道:“笮融实乃丹杨暴徒耳,此人生性残暴,早年在沿江一带抢劫商船,聚敛财物,如今却又笃信佛教,大概是为其赎罪以求心安,然其暗中依然蓄积财力,贪而无厌。”
曹操冷声道:“吾闻此人招揽信众,已超万余人,不遵法度,不纳粮税,操纵人心,此等邪徒善于蛊惑人心,与张角之流无异,留之必为大患。”
陈登点头道:“明公所言甚是,然笮融信众极多,在徐州颇有威望,比边让之流有过之而无不及,杀边让只会惹来士人谩骂,无关痛痒,然杀笮融,恐会引起人心震动,明公要三思而行。”
曹操冷哼一声,抚须道:“正是为此,更要早除,若悬而不决,必是养虎为患,吾自有对策。”
陈登言道:“笮融所修佛寺极其豪华,又铸造金铜大佛,衣以锦彩,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寺中所藏财宝粮食极多,每至浴佛日,于路布设酒饭达数十里,用度以万亿计,明公若能决心铲除此人,收其所藏,销融佛像,至少可得三年钱粮。”
“好!”曹操闻言一拍大腿,终于下定了决心,笑道:“除掉笮融,既能铲除隐患,又能获取钱粮,何乐而不为?”
陈登问道:“明公准备如何行事?”
曹操言道:“元龙先设法策动阙宣自立,吾自有安排。”
陈登告辞而去,曹操将妹夫秦邵找来,秦邵为人忠笃,颇有才智,曾在谯郡帮曹操招兵买马,如今掌管侍卫和情报,是其心腹之一。
左右屏退,曹操闷坐良久,才问道:“听闻老爷自到琅琊,崇信佛事,每日打坐诵经,可有此事?”
秦邵点头道:“岳父大人深感早年罪孽深重,有愧于先帝,使子孙蒙羞,诵经是为赎罪,也为儿孙祈福。”
“祈福?”曹操双目微眯,叹道:“若果真有神灵,他老人家当在九泉之下护佑我曹氏一门,方能福荫子孙呐!”
秦邵大惊道:“姐夫何出此不祥之语?”
曹操一声长叹,忽然起身跪在秦邵面前,言道:“吾为曹氏一族,欲托大事,事关存亡,唯有伯南可信,愿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秦邵大惊,赶忙跪倒,抓住曹操的手臂,言道:“你我情同手足,为谋大事,弟愿不惜身死为公,但请吩咐无妨,万不可行此大礼。”
曹操垂泪道:“老爷既然笃信佛事,徐州佛事以浮屠寺为最,你可回琅琊,送老爷于中元节到浮屠寺进香诵经,以遂其愿。”
秦邵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此事与曹操托付的大事有什么关联,问道:“送岳父到浮屠寺进香祈福,此乃吉祥之事,姐夫何以如此悲伤?”
曹操深吸口气,沉声道:“中元之日,浮屠寺将有大难……伯南在寺中侍奉老爷,却不能让他逃生,而要……要死于贼人之手。”
“什么?”秦邵如遭晴天霹雳,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想不到曹操竟会如此狠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曹操擦干眼泪,也坐在地上,寒声道:“家父之名,累及吾身,受阻于兖州,今吾欲取扬州,惟用此计,舍一人而成大事,也是让老爷得归其所,你可敢去?”
秦邵看着曹操突然变得凌厉的目光,打了个寒战,他知道若不答应,曹操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一咬牙起身跪地,抱拳道:“姐夫放心,只是此事凶险,若有万一……还请照顾好真儿。”
曹操双目骤然收缩,似乎猜到了秦邵的抉择,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秦邵走后许久,曹操才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院中桃花纷纷而落,缓缓道:“花落方能结果,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