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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一上桌，香气便从瓶子里透出来，引得遇仙宗的道人一阵骚动。
道人好酒，这是从老祖宗就传下来的习惯，跟出家人的饭钵一样，道人的一壶酒、一柄拂尘、一口剑也是出行的标配。
“这是……剑南烧春？”一道人深呼一口气，鼻子使劲抽动了数下。
看来，牛鼻子道人也许并非指他们梳的高髻状若牛鼻，可能也是在闻酒香的时候，鼻子真如牛鼻子一样？
“不，这绝非剑南烧春，贫道饮酒两百年，不可能连剑南烧春都分辨不出来。”
“对对对，剑南烧春芳香浓郁、余香悠长，此酒也有这一特点，但香气更盛，余香更长，而且只是闻酒香，就让人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两位，这到底是何酒，不如开门见山，告诉我等，好让我们一开眼界！”
众道人将目光在酒和李平安两人的身上不断切换，同时不停砸嘴，喉头隐隐上下滚动，让李平安有一种错觉——幸好这是道人，不是妖怪，否则当真要以为自己就是下酒菜了。
“各位道友，我乃清灵派的门人，清灵派自创始以来，不好道法、不好长生，只是好酒，所以才道行微末，不值一提，但这三百年来，我派在“酒”字上面下足了功夫。”
“若雪，世间天材地宝有几种？”
“有七百五十六味。”若雪在旁抿嘴而笑。
“可以入酒者又有几味？”
“三百四十三味。”
“各位道友，我派穷尽数代之力，将这三百四十三味天材地宝不停组合，耗费甚巨，终于在前些时候才成功地酿造成这种绝世之酒。
此酒香气沁人心脾，初一闻，便如坠于百花丛中，饮一口，琼浆入喉，灵脉通透，如将银河之星辰尽情吸入，产生一种天地万物不过如此之感，若是喝了一杯，呵呵，即便神仙，也要大醉三日，梦游宇宙而不愿归来。”
众道人听完，惊奇无比，都觉有夸大之词，但又闻着酒香，的确香气袭人，让人如醉如痴。
“不如你就让我等品尝一口，若真是好酒，任你开价。”
“若雪，再与众位道友讲讲这酒的花费。”李平安并不急于展示，又让若雪按照剧本说起来。
“诸位师叔师伯、师哥师姐，小派为酿此酒，可是花费了好些，三百多味天材地宝一一试过，即便按照阴阳五行规律以及本派秘传的配方，也要试验将近万次之多，单是材料钱就足足耗费了两三百个下品灵玉，更别说耗费的人力，耽误的修行了。”
众道士一听，都暗自咂舌，两三百个下品灵玉，这花费可不小，虽然遇仙宗财大气粗，一年的能够获得的下品灵玉也就两三百块。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穷尽了一个门派三百年之功，也算合理。
方才说任你开价的道人也不由语气低调了一些：“那……这酒到底什么价钱？”
若雪接话道：“若是用宝物来买，一个灵玉可换十瓶。若是用寻常金银来买，一瓶一万两银子。”
李平安也吓了一跳，这当真是极贵极贵了，若是换成人民币，得一瓶四千万……
再看向哪些道人，脸色果然已经变了。
“贵派研究出来秘方，今后便可大量制作，理应便宜一些才是。”
“这位师叔，您有所不知，这桌上摆的几味天材地宝，便是其中的几样原料，您看价值几许？”
那道人一看，心中一默，说道：“这些倒都是极好的入药之物，银两也能买到，我估计大概两千两银子？”
“散魂丹一千二百二十两、百年雪莲花八百三十两、昆仑雪水四百五十两、掩心草三百五十两、昆仑木七百九十两，一共是三千六百四十两，这是前两天的江口镇市场的价格。”
道人忍不住笑道：“这个女娃娃，还当真清楚的很。”
“这三百年，我们花费了将近三百灵玉，若是算起利息来，价格再翻上五倍都不止，若是再将时间算上，想想那些为了酿造此酒而耗尽一生的师祖们，又何止是这一点钱就可以弥补的？”
“这……唉，听你这么一说，当真也不算贵了。”
此时，有一人笑道：“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斤斤计较，依我看，不管一千两银子也好，一万两也好，十分之一灵玉也好，一个灵玉也好，都不重要，关键还是看自己觉得值不值。若是喜欢，寻常之物也是珍宝，若不喜欢，价值千金也不足惜。”
李平安抬眼看去，是一中年青衫道人，旁边人听了此话，都纷纷施礼道：“张堂主好。”
张堂主？不知是遇仙宗哪个堂的。
“贫道张天凌，闻着酒香，特意来看看，方才听了半响，贵派三百年来专注于酿酒，令人震撼，其实，道法千万，修行只是其中一途，而酿酒也是以器入道中炼药的一种，假以时日，说不定贵派能够以此声名鹊起，成为天下大派。”
李平安站起，施了一礼，说道：“张堂主过誉了，小派岂敢奢望，只要能以此酒供天下道友品尝，便心满意足了，倘若卖的好，届时收回了成本，亦不排除可将秘方授出，择一有缘宗门，更能让此酒成本降低，发扬光大。”
“师侄身怀酿酒绝技，却谦逊有礼，难得难得。”张天凌抚须笑道，又转向旁边一矮道人说道，“你平日好酒，今日为何不见动静？”
矮道人大笑：“我正有此意，其实值与不值、贵与不贵，在于心也。我好酒，百年间尝遍天下名酒，不管是民间藏酒，还是供给圣上的珍品，尽皆品过。灵玉法宝不足贵，唯有好酒才是真，我就替各位道友试上一试，若当真是好酒，我当倾囊买来，与诸位共饮。”
说罢，手手掌一翻，拿出一块下品灵玉来，放于桌上，拎起酒瓶，正要痛饮。
“且慢！”李平安赶紧制止。
“哦？莫非钱没给够？”
李平安笑道：“此酒名曰‘仙人醉’，只需一杯，便要醉上三日，这一瓶下去要醉上一旬，师叔若是要赴马嵬坡，今日恐怕不便饮酒。”
“哈哈哈哈……我自幼饮酒，极难醉倒，上月才与别人斗酒，从辰时起，饮到亥时，单我一人，便饮了十坛酒，也不过略有醉意而已，这区区一瓶，实在不足挂齿。”
“这……”李平安着实担心耽误了救唐玄宗的大事，只好看向张天凌。
“师侄不必担心，我遇仙宗好手众多，他若当真醉了，再换个弟子便是。”
李平安听了，也放了心：“请师叔试饮！”
矮道人打开瓶塞，将鼻子凑近，深深一吸，整个人仿佛大了一圈，眼神却有些迷离，大赞：“好酒，真是好酒！此香实乃我平生未曾见过，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说罢，一仰头，喉头滚动，片刻之间就将一瓶酒全数倒下。
“哈哈哈哈……此酒真乃人间……不，乃仙界玉液琼浆也，今饮此酒，余生无憾也……”
矮道人拎着酒瓶，一边大笑，一边原地转了几个圈儿，像是失了力的陀螺，终于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