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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逃出院墙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公鸡”此时正踏着月色漫无目的地走向皇城外的乡野小路。
“咕噜咕噜”肚子一阵乱叫。以楚文歌原本的修为他是可以做到避谷无需进食的,可是变成了这幅鸟身,却没办法不吃东西。自从中了虫毒之后他便已经两日只喝几口稀粥了。此刻正是饿得摇头晃脑,晕头转向。
这时,他突然瞥见路边松软的泥土里一条地龙钻了出来。他吞了吞口水,我是不会吃这恶心的东西的,心里这么想着,眼睛却一刻不停地盯着面前这只肥硕的地龙。不行不行,他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抬头看到路边树上的小果子,顿时眼神发亮,毫不犹豫地奋力拍打着翅膀向那棵大树飞去。“呼啦,呼啦——”半饷,他的大翅膀掀起了地上朦朦一片尘土,地龙也吓得哧溜躲进泥土里,可是他的鸟身并未有半点飞起来的迹象......
他懊恼地垂下头,为何看白芑身边那只雀妖变成真身后还如此潇洒自如。
“阿嚏“雀儿长长打了一个喷嚏,刚想骂娘是谁在背后咒他,却发现自己吞了禁言蛊虫只能悻悻地闭紧嘴巴跟着白芑向元青派的方向去寻楚文歌。
白芑凌空立于她的碧风之上正聚精会神地一路向下搜寻。而扑打翅膀打算飞起却又失败的重明鸟楚文歌此刻正灰头土脸地望着树上的果子流口水。”咻——“的剑光从天划过,楚文歌自然再熟悉不过了,他赶紧低下自己的脑袋,收了收身子打算躲到树后避一避,却不料眼前一黑,被人罩在布袋里拎起就走。
“嘿嘿,盯了你很久了,总算抓到了。”男孩稚嫩的声音传来。
怎么有些耳熟,楚文歌讶异。
“怎么这么重,我看你这只鸡也不肥啊,就是长得高长得大了一点。”男孩自言自语道,说着换了个姿势,把布袋放在地上直接拖了就走。
“¥#*@%?”楚文歌在袋子里被拖得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几欲呕吐。眼里一片漆黑,耳中只听见布袋与地面的摩擦之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男孩吃力的提了起来,头脑晕乎乎的他听见男孩推门的声音响起,接着又是那熟悉地声音喊道:”阿爹,阿娘,我抓了只公鸡,今晚就给它褪了毛下汤炖给你们好好补补身体。“
是尚知!楚文歌总算想起来了,光明宫内宫娥杉儿的弟弟。他怎会又回到家中,不是安排了跟着斟旭在宫内当差吗?就在楚文歌疑惑之时,罩在他身上的布袋哗啦一下拉了起来,豆大的灯芯上燃着微弱的烛光并不刺眼,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楚文歌发现家徒四壁的屋子和他上次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咳咳咳,一阵拉长了的嘶哑的咳嗽声从屋外传来。尚知丢下手上的布袋快步走到门口扶住年迈的父亲:“爹。我抓了只鸡回来。”
“谁让你抓鸡了,咳咳咳,谁,咳咳,谁让你抓鸡了……”尚知的爹咳得整个人都要背过气去了,却还坚持骂道,“进宫多,多,咳咳咳,多好,你,你还回来,咳咳咳,干嘛!”
楚文歌歪了歪头看向这父子俩,他也想知道这孩子为何突然离宫回家了。
“我想回来看看你和娘,我走的时候娘的病不是还没好嘛。”尚知委屈地说道。
“你!你!真的,咳咳咳,真的孝顺你就不要回来!”说着尚知的爹竟然拖着病躯使劲拍打他的手臂。尚知一边躲一边说道:“张大人说过几天就来接我回宫里当差。”
“哼—咳咳,真是,真是,咳咳,气死我了。人家这么,咳咳,这么说,说,你就信了!”
“爹,您快坐下来歇一歇,不要再气啦。”看到爹不停咳嗽又气急败坏的模样,尚知心疼地拉了张椅子把他爹按住,轻轻拍打他的背部说道,“爹,张大人和那天来的那个大哥哥都是好人。他们说会让我回宫当差定不会食言的。斟旭皇子还说会找人教我识字呢。”
坐在椅子上尚知的爹总算缓过劲来,呼呼地喘着气过了片刻说道:“儿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爹,你看我抓了无主的大鸡回来。”尚知扯开话题伸手指向重明鸟楚文歌。
楚文歌快速撇过他的鸟脑袋,不和尚知对视。却不料尚知的爹用力揉了揉自己浑浊的双眼,再次瞪大眼睛,然后晃悠悠地站起朝这只“大鸡”走过去…
只见他围着重明鸟身的楚文歌绕了好几圈,终于说道:“儿啊!这可不是什么公鸡大鸡的啊,我看,我看这怎么有点像,像…咳咳咳…”说到这里他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尚知赶紧走过来扶住他体弱多病的老爹:“管他是鸡是鸟,我跟了它一路,定是知无主的野物。所以我今晚就烧水给它扒皮炖汤给你和娘好好补一补。对了,我娘呢,在屋里休息吗?”
“是啊。咳,自从知道你那不孝的姐姐被打入大牢后,咳咳,她的,她的病情就越来越,咳咳咳,重了……”
说到自己的这个姐姐,尚知的眼眶略微有些发红。那日宫变他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从几个小宫娥嘴里听说了皇后娘娘宫中的几个贴身大宫娥全都下了大牢。
接着他寻遍整座光明宫都未找到那位带他来到宫中的白衣哥哥,如无头苍蝇般乱串的他后来被张默张大人带去见了斟旭皇子。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姐姐犯下了大罪,他不懂大罪是多大,要受到怎样的处罚,但他伏地叩首恳求皇子殿下可以格外开恩饶恕他的姐姐。皇子殿下没有答应也没说不肯开恩,只问了他两个问题:“明明她对你不好,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我不想我的爹娘伤心。”尚知诚恳地回答道。
“那你呢?”
“如若姐姐出事,我一样会伤心。尚知不想没有姐姐。”
斟旭听了他的话,慢慢靠到身后宽大的椅背上上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尚知迎上他的目光,却从中发现皇子殿下虽然在看着他,但又不像在看着他…
“下去吧。”许久之后他等来了斟旭这样一句话,“改日我找个好点的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尚知欣喜地叩首拜谢后,还是再次问道:“那我的姐姐呢?”
“你要知道,每个人做错了事就必须受到惩罚。这是这个世界的准则,没有人可以打破。不然就乱套了。”斟旭说道,“下去吧,我会去过问她的情况,该怎么罚还得怎么罚。”
从斟旭宫中退出的第二日尚知便和张默告了几天假回家看望爹娘。今日便是出门时偶然看到那只体型硕大灰扑扑的鸡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刚开始他觉得有趣便跟了它一路。这一路上不知打发走多少打这只大鸡主意的人,不过那些人还都以为这看过去非鸡非鸟之物乃是这个孩童的,也就不好明着抢了。等到天黑尚知跟着这只大鸡出了皇城竟然向自己村走去,他突然心念一动,这定是无主的野鸡了,抓回去给生病的阿娘补补岂不正好。于是顺手到村口的瞎眼阿婆家借了个布袋便把楚文歌兜回家了。
“阿爹,我扶您先去休息。”尚知看他爹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的模样着实心疼,用手擦了擦泛红眼角,走过去扶起他走出房门:“阿爹,你和阿娘放心,皇子殿下可喜欢我了,回头我去宫里当差发了月俸我便请后街的牛姐过来帮忙照顾你们。”
“你好好的,就好…咳咳…”
听着他们父子渐渐远去地对话,楚文歌吁了一口气,抖了抖翎羽,又突然抬起他高傲的脑袋,才不到一日,怎么会学了这般不好的习性,他懊恼地想着,还有这小童尚知到底是不是在这乡野中长大的呀,怎么会把他这血脉高贵的神鸟后裔认成“大鸡”?“野鸡”?他边想边探出脑袋瞅准了尚知扶着他的父亲走入隔壁屋内,然后轻轻抬起他被土尘蒙住的本是赤红的鸟爪,刚要落地逃离,便听见一声惊叫:“哪里逃!”
“噼哩啪啦——哗——啦啦——砰——”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羽翎四下乱飞,楚文歌被尚知追得满院子乱跑,瞧那一身灰头土脸的模样越来越不像重明鸟。更不要说他可是十二道明火根脉传承了最正统仙族血脉的鸟了。如今真是连只鸡都不如。至少人家鸡还会觅食还会打鸣还会飞上矮矮的墙头寻一线逃跑的生机。
片刻之后,一人一“鸡”扑倒在地,尚知把这只弱不禁风的大鸡压在身下一动不动,楚文歌拉长自己的鸟脖子,拼命往外伸,“嘶——”他狠狠地吸了口气,身上吸血毒虫此刻突然发作疼得他脑壳发麻。虽然变成鸟身之后并不像之前那般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但也同样遭受着毒虫的侵扰,先是不能飞翔,现在看来是又要严重一些了。
“咦?”尚知奇怪地砖头四下看了看,刚刚分明像是听到有人发出吃痛之声。可是这空荡荡的小院内除了他自己和身下的那只大公鸡,根本没有其他活物了。他皱着眉头双目疑惑地看了看露在外面的鸡头,说道:“管他的,先杀了再说。”
一片狼藉的院墙里,尚知也不点烛火,在四面漏风的灶台前努力地生火烧水。
被缚了双爪的楚文歌就这样被随意地扔在泥地上,整个脸扑在土里,生无可恋。
“尚知。”
“谁?”
漆黑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一句叫唤,惊得尚知瞬间直起身子,手中的火钳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