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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广从秦小满手中将儿子接过,另一手则是抱住了妻子的腰,瞧着她煞白的小脸,男人眼眸中有心疼之色闪过,只低声说了几个字来;“没事了。”
秦小满倚在丈夫的怀里,整个身子还是微微的颤抖着,听到谢广的话,秦小满眨了眨眼睛,终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她真的以为,她们一家三口都活不成了,就连孩子,也是没法子保住。
如今死里逃生,怎不让人后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谢广守着熟睡的妻儿,想起白日里秦小满与孩子都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男人心里便是涌来一股惭愧,只恨自己,不曾将妻儿护好。
谢广默默坐了片刻,见儿子不在打惊,才稍稍放下了心来,他伸出手,缓缓抚过秦小满清瘦的小脸,乌黑的眼瞳中,怜意如海。
蓦然,屋外传来了一道声音,谢广听在耳里,便是收敛心神,为妻儿掖好被角,自己向外走去。
黄贯中已是站在那里等候了多时,见谢广出来,黄贯中微微颔首,道;“走吧,咱们去前头说。”
谢广没有出声,将门合上,与黄贯中一道去了前厅。
那一支轻骑则是守在院外,一个个站的笔挺如剑,虽此时离军营相距千里,每个人却仍如身在军中般,岿然不动。
谢广略略看了一眼,便是收回目光,随着黄贯中一道在桌前坐了下来。
桌上搁着两道熟食,与一壶酒水,黄贯中斟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道;“来,这杯黄某敬你,就当是为了白日的事,给你压压惊。”
谢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贯中拿起酒壶,刚欲为谢广将酒水斟满,谢广的手掌却是盖住了杯口,示意他不必再倒。
“还请参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谢某。”谢广声音低沉,双目透着精光。
黄贯中沉默不语,隔了片刻,才苦笑道;“这世上的事,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谁能知道那小娘子的夫君,竟会是你。”
谢广心头一凛,“如此说来,黄参将此行也是为了内子?”
“不错,”黄贯中索性将此事与谢广说了个清楚;“咱们之前也是趟过一个战壕的人,黄某也不与你废话,你可知道你那娘子是谁?”
“她是我的女人,也是我儿子的母亲。”谢广回答。
黄贯中听在耳里,却是笑了,他摇了摇头,叹道;“你又可知,今日追杀你们的那些人,是受何人指使?”
黄贯中这样问,便是以为谢广对此事毫不知情,岂料男人声音沉稳,对着他道;“若谢某没有猜错,那些人,当出自京师沈家。”
谢广话音刚落,黄贯中便是一震,眼底有惊诧之色;“你都知道?”
谢广微微点头,如实道;“谢某只猜了个大概,至于来龙去脉,还有劳黄参将与谢某说个明白。”黄贯中看了谢广片刻,似是要从男人的眸子里分辨出此话的虚实,谢广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他的目光坦然,笔直的迎上黄贯中的眸子,只让后者咬咬牙,道;“成,那黄某便将这事全给你说了,你自己再
做计较。”
“多谢参将。”谢广拱了拱手。
黄贯中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又牵扯上大将军,当真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口。”黄贯中一记苦笑,终是开口说了起来;“如今京师的情形,想来你也知道,德妃的三皇子,与贤妃的七皇子,在皇上十多个皇子中最为突出,为了这太子之位,这些年德妃和贤妃都是明争暗斗,连带着沈家
与许家在朝堂上也是斗得你死我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你也晓得。”
谢广颔首,示意自己知晓这些。黄贯中抿了口酒,润了润唇,接着道;“咱们当年都在大将军的麾下,也是知道大将军在朝中与许家私交甚笃,暗里是支持贤妃与七皇子的。既然如此,那德妃和三皇子,便是眼中钉,肉中刺,总要想法子
除去。”
谢广听到这里,心头却是沉闷,他低垂着面容,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淡淡说了句;“大将军热血男儿,铮铮铁骨,又何必插手宫闱之事。”
听了这话,黄贯中的脸色当下就是变了,他向外看了一眼,就见那些侍从俱是站在院外,与里屋尚有一段距离,他与谢广的话,绝不会被他们偷听了去。黄贯中微微放下心来,皱眉道;“黄某知道,你当年亦是不满大将军插手朝政,秽乱宫闱,是以放着高官利禄不要,情愿回乡做个乡野匹夫,这些话,你我二人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自是一
个字也吐露不得。”
谢广勾了勾唇,“谢某明白。”
“大将军这些年为大渝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皇上对大将军却一直是猜疑与忌惮,大将军如今想要拥立新主,也是迫不得已。”
谢广心知黄贯中所言也是实话,于是噤了声,只点了点头,没有吭声。黄贯中清了清喉咙,又道;“详细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此事是贤妃娘娘嘱托了大将军,让咱们来豫州城,找一个名为秦小满的女子。再有,贤妃还说,沈家定会命人将这女子杀人灭口,咱们就要护着
这女子,将她送到京师,交到贤妃手里。”
谢广眸心深隽,低语了一句;“果真是沈家。”
“沈家先前就已是派了一拨人,在半路上让我带人料理了干净,没曾想他们还不死心,又是派了这一拨人来,看样子,是非将你们置于死地不可。”
谢广心头怅然,想起秦小满曾心心念念过生母,若是让她知晓,她的亲生母亲一心要杀了她,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知她会如何难过。
“黄参将,又是何时寻到的谢某?”谢广问道。“实不相瞒,当日你携妻离开豫州城时,黄某就已经带着人跟上了你,黄某虽领命要将你媳妇劫回京师,可一瞧她身边的男人不是旁人,竟然是你,又想起你当年的籍贯正是豫州,念着同袍之情,黄某委实
做不出劫你妻子的事,便只能传书回营,将此事说给大将军知晓,自己带着人远远跟着,等着大将军的回信,再作打算。”
谢广苦笑,“今日见着了沈家的人,是以黄参将忍不住出手了?”
“大将军嘱咐过,务必要将你媳妇毫发无损的送到京师,今日之事,甭管是为了你我的私交,还是为了将军的命令,我黄贯中,也都要护你们周全。”
谢广心生感慨,他没说什么,只拿起酒壶,为黄贯中与自己都是满上,他端起了酒杯,对着黄贯中说了句;“这一杯,谢某敬你。”
黄贯中亦是举起了酒,与谢广一饮而尽。
“说来好笑,当日遇见许家派来的人后,谢某便立意带妻儿前往北疆,去投奔大将军。没曾想,大将军竟也是派了人,来劫持谢某的妻子。”
谢广说着,唇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是淡淡的无奈与萧瑟。
“话不能这样说,大将军也不知德妃遗在民间的女儿竟会与你结成连理,以大将军的为人,若是他知晓此事,定是会护你们夫妻周全。”
黄贯中声音坚定,谢广闻言,也只是微微一哂,不置可否。“再有,沈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必是要千方百计的阻拦你们进京面圣,他们连杀人灭口的事都能做出来,又有什么事做不出?你一个人哪怕有三头六臂,若想自保已是不易,更何况还带着老婆孩子,又如
何护得了她们?”
谢广依旧没有出声,只为黄贯中与自己的酒杯斟满。
“恕黄某多嘴一句,倘若你妻儿当真落在了贤妃手里,待贤妃扳倒了德妃,你觉得皇上,会怎样处置德妃在民间落下的孩子?”
谢广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一些酒水便是洒了出来。
“自古皇家诡事多,你我都是明白人,自然晓得皇家为了颜面,会如何掩盖这件事。”黄贯中声音极低,谢广却还是听了个清楚。
“黄参将说的不错。”谢广点头,他心里清楚,倘若秦小满当真落到贤妃手里,下场只有一个。
“你是个聪明人,黄某今日与你废话这些,何去何从,想来你心里也是有了计较。”
谢广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谢广终于开口,沉缓出声;“黄参将已将利害关系与谢某一一道明,倘若谢某在一意孤行,才真是不知好歹了。”
黄贯中闻言,便是哈哈一笑,拍了拍谢广的肩膀;“早该如此,大将军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身边正缺少你这样的将才,待我将你带到了北疆,还不知大将军会是何等高兴!”
谢广也是扬了扬唇,再次举起酒杯,与黄贯中喝了个干净。
回屋后,就见秦小满搂着孩子,母子两仍是睡着。谢广脚步轻缓,就着烛光,就见秦小满白皙的颈脖上印上一道青紫色的血瘀,扎着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