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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瞌睡着想着牛棚里的家。
师者仰仗于人也,为师之道,以无过错,无缺陷为上。
夫子的道,偷听起来才有味道。
小北又来偷听课啦!一时大意忘了恶犬。
同样猫墙角的恶犬咬了猫墙角的小北裤脚,裤子撕坏了。
小北看着露出来的腿,有点担心。奶娘每次都会在小北溜出去的时候给她脸上和手上抹些底灰。
这么大的口子,小北想怕是惹事啦,一溜滚爬,回去换条裤子吧。
“伤得这么重呢,这回来的是不良人吗?安稳了几年没人管没人问,怎么最近几年又开始追杀了呢。这么多年我们换了名,化了妆的躲藏,就想要孩子简单活着。大人的恩怨和一个婴孩有什么关系。”
魏小娘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小北在门前站住。
“夫人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这里,堵得慌。我也想小北活得简单,这都去了王府,还有人拿着夫人画像寻来。”
阿爹今天话也是很多,像是很激动。
手拍在胸膛,声音像晴天霹雳,震碎了小北的心。
屋里魏小娘把韩冗伤口处理完,坐下问道:“都杀光啦?”
“嗯,有一个追跑十好几里,我用了断仇鞭才杀了他。”
“那可是你的师门功夫,可隐藏好了。”
那天小北蔫蔫的溜出傅府,心里想起以前好多的事。
怪不得阿爹有时会呆呆的站在那,看着小院里来回跑的小北,眼神里的忧郁时有时无。
我真不是阿爹和小娘的孩子吗?
我偷溜出去被别人欺负了,阿爹也是偷偷的握紧拳头。
现在想起来了,那个欺负我的小孩好像也没再见到过啦。
原来我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多的危险,他们每天都要担心有人追杀。
以前奶娘说过,阿爹的武功是厉害的。
秦氏刚出生的孩子没了,女主人背着男人卖了秦氏。
那个带走秦氏的两个男人,想要在卖掉秦氏之前欺负她。
韩冗恰好路过,秦氏大喊救命。
韩冗犹豫了一下走了,一会儿转回来掏出身上的所有银子要救她。
结果两个男人看韩冗一个人腿还不利索就起了坏心,想要打了人在抢了钱。
韩冗忍了一拳后突然怒喝一声,在秦氏懵的功夫,那两个男人滚下了山坡。
后来秦氏就成了小北的奶娘,那时的小北还是才刚刚出生肉娃娃,没来得及剪掉脐带。
小北在小娘的怀里不哭不闹,叽里咕噜的舔着自己的手。
秦氏抱过来就喂了小北,以后就一直和小娘她们过着躲藏的日子。
小北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的牛棚暖暖的。
小北抽抽噎噎的缩在小床上,一双好看的手把她抱了起来,盖好了被,把胳膊伸在小北的头下。
小北抓住熟悉的衣袖捻住了,嘴里梦呓着。
“齐玉琛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相信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不会让别人知道你的床有秘密了。”
小北糯软娇柔的小脸,贴着衣袖。
一个声音缓缓过来,“你真要这么做吗?她是大周要找的人,那个杀手死前没有问出一句话来,武功好像是武帝的不良人。”
一只手拿着信的人,温柔的看着睡熟的小北,胳膊有些麻了也不舍得动,就怕把小北弄醒来了。
“嗯,看叶城送过来的消息是真的,只是韩冗的身份有待证实。”
若是能证明是他使的断仇鞭,与唐皇的影使有关就更能清晰了。
小北到底是谁?动用了那么多的不良人。
“采薇说今天你又吐血了,我在南海采来了珍珠,放在屋里,可以静心降热。父王说十八岁的那颗解药是在哪里?那些找来的怪医奇仙也是怎么没有看明白是什么毒。”说到后来,鼻音重了些。
“玉钺,要是重来,我还是会喝下去的,我是哥哥。”
低下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北,记起小北说过的话。
她说他的病是冷得来的,因为这个症状和花妞很像。
小北骄傲地讲:哈哈哈,花妞病了,小娘怕管家呵斥,就给花妞服了一把中草药驱寒,结果花妞好了。
自己最近的症状怪,每次烧得周身痛得昏死过去,脸却是苍白的凉,可能是寒玉床也解不了那个毒了。
花妞?这个小北把我当牛来治了。
齐玉琛的嘴角微微翘起,放松了胳膊,他怕硌到小北。
他回过头轻声说:“玉钺,这几天你一直在边界来回的跑,也是休息不好。明天和叶城商量完了,你先休息一下。”
傅府管家站在王府门外,傅相写来信,说姨娘病了,看看傅子睿能不能回去一趟。
庆王府这回子忙坏了小北,她把几味草药碾成粉末装好,写好标记封存,带了几个放进小包里。
回屋里,把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收获包好,也放在自己做的贴身小包了。
这些可都是她每回追着琨阳殿里的人,给人家强行治病得来的钱啊!
采薇送来一些礼物,装到车上,告诉小北,庆王说:别丢了,早点回家。
牛棚旁的屋子里魏小娘的鼻涕和眼泪一直刺溜刺溜,一个多月时光小北这丫头瘦了,却越来越漂亮了。
阿爹鼻子也是一酸,险些落泪。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讶异,小北略见妖娆的眉目像春天里的花骨朵,她一转身时,青绸般的长发在阳光下泛出淡淡墨色光晕。
傅相和小北在书房说话,家人都出去了。
“你说庆王病快好了,是寻了神医吗?”心里却想,这些年他把收索来的怪医侠道关在孤山石庙里,故意放风给覃霈。
“略微好些的,说是寻了一个华佗的后人。”
“嗯,有没有在王府里看到奇怪的事?或是奇怪的人?”
小北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他说的什么事是奇怪的呢?有一个人武功极高,可是他劈柴总会伤到手的。
还有一个女人叫采霞的,她很会变脸,有时对我笑有时对我凶,不过她也会把自己弄伤的。还有采薇也是干活会烫着,走路会摔着…
小北沉默了,是挺怪得,王府里的人好像都在受伤,可是采霞说他们有的人都是武功极高的。
问题是他们都会来找小北买些药膏的,武功好的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万一我不在跟前了,那可怎么办呀!
小北的沉默让傅济敏警觉起来,他加重语气的说:“韩小北,你小娘和秦氏一直在府里,我会照顾好的。”
傅济敏看了眼低下头的小北,弱弱的女孩心里不忍。
口气软一点说:“你在王府里好好的,等庆王十八岁了,以后我会给你的父母一个安全去处。”
傅润男听到傅子睿姐姐回来了,就和三哥哥请了假。
一路狂奔,他想问问姐姐可好,也想让姐姐给庆王姐夫家带个好。
他会在军营里好好的表现,他想告诉子睿姐姐,自己不怕苦,就是让姐姐看到他的努力,看到傅家不是有些人说的那样。
进了门直奔书房,父亲正在看一个手札,他做了一缉:“父亲,姐姐呢?”
傅相温温的声音升起,也不去看满头大汗的他。
“你不在军中,这样跑回来为何?是想着你姐姐的荣华富贵吗?”
傅润男一下跪在那里,他知道父亲不喜欢娘,是因为有人说娘当初许给了德武将军做妾的,后来因为拗不过家里人的逼迫,又许了傅家。
可是,娘没有做错什么,这些年的恭敬和迎合,娘从来不敢使用娘家姓。
傅润男跪在那里,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也不掉下来。
傅氏从书房接回润男,抹些风凉膏在他膝盖处。
“你何苦呢,娘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我在这里都好,你爹一直对我们都很好。”
娘,我知道你是尊重父亲的,我们都是父亲最亲的人。父亲一个人时的孤独,他是看到过的,他也不相信别人说父亲是一个谲而不正的人。
润男心疼的看着娘,把自己的胳膊露处:“娘,你看覃舅舅教了我剑法,你看这里都有了肌肉呢。”
“好好,只是记住不要再别人面前喊舅舅,你爹跟前最是要忌讳的。”润男点头。
“娘,姐姐回来,她一切都好吧,这种冲喜也是不知道姐姐伤心没,要是我在家一定不许的,怎不等庆王好了再办婚事呢。”
傅氏欲言又止的说:“你不在也是好事,一会你回去带些东西给三少将军。军营里休息不好,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别怕累,累点长得结实。也别怕苦,苦点长得快。”
傅氏摸着儿子的头:“你不要担心娘,傅相对我很好的,吃穿都不愁。只是你姥家人总是找傅相要钱财,这个亲家也是损了些傅家门风的,你爹也是弯不下这个腰的,你爹当年可是科考状元呢。”
窗外,傅相像是恰好路过,他的手上拿着一瓶药膏。
牛棚那处亮起了灯,小北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摆好,又在贴身小包拿出一罐花蛇草膏给了爹。
有一回牛棚里游了蛇进来,爹爹着急用手去抓,被蛇咬了一口。因为新草垛里的小北,睡得正香呢。
小北看着韩冗的手说:阿爹,这个蛇伤药膏是我做的,反正王府里的药铺啥都有的,也不用花钱。”
韩冗接过,握在手里。
小北又转过头给小娘一个小罐放在她手里:“小娘啊这个给你,你说过的可以迷昏人的天仙子,阿爹不在跟前你要防着傅济敏。”
最后的话是贴在耳边说的,她老觉得傅济敏说话怪怪的。
小北把钱袋给了小娘,让她给自己好好的看看病,小娘笑眯眯的眼睛弯弯里夹着泪花。
秦氏一旁哭喊着:“小北呦,王府人家规矩多吗?肚子还会说话吗?那个庆王爷欺负你没?自己的事自己做,富贵人家道道多,咱是不是搞不定他呀。”
这个家真好!小北笑了。
牛棚是她最快乐的地方,自己最喜欢在这闻着太阳的草木香。
花妞肥肥的脑袋拱着小北的脸,听她小声的说:爹瘦了,小娘的手粗了。
花妞的肥脸湿了,它舔了小北的脸,咋咋嘴。
小北临走时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韩冗沉沉的看着小北灿若春华的脸,渐渐的模糊。
韩冗送完小北,一回头对上了站在院里傅济敏的眼睛。
他卑微的弯下腰,低下头,只不过脸上的戾气别人是看不到的。
庆王府里琨阳殿灯火通明,小北进门就喊:“齐玉琛,我回来了。”
咋这么静,诡异!顺手摸出一包药面,做好就要撒开的姿势。
她看见了齐玉琛躺在那里,前胸血迹斑斑,小北的心沉下去。
几步窜到床前,“齐玉琛,你是怎么啦,你不要这样躺着啊。”
一旁伸出来的手拉住小北,一个人蹲下身,在她耳边说:“他会好的,先不要吵。”
这个声音,这个花香,这个人!他怎么,他怎么……
小北用力甩开那只手,看着床上,在看这个人。
鬓角整齐,匀称修长的站着,更骇人的是,这眼前是两张同样绚丽绝艳的脸。
只是一个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笑容柔婉,梨涡浅浅,像是睡着了。
小北被人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