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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朦朦亮,苏浅揉着惺忪的睡眼,在床上翻了个身,便再无睡意,只是悻悻地盯着房梁。没多久,便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打扮好后,推门下楼。
“嗯?茶茶今天怎么这么早?”挽挽豪爽地冲苏浅挥了挥手。
挽挽——飒爽御姐,宁诞的大弟子,与宁诞同样门派归属天忍。
珠儿也在一旁微笑着,将一个青瓷杯从玉盘上拿过,斟好茶移向苏浅走来的方向。
“挽挽珠儿早啊,”苏浅冲她们眨了眨眼,朝她们所在的茶桌走去,顺势坐下。
“茶茶你是姓苏吧?怎么家里人都叫你茶茶啊?”挽挽拿起桌上一个馒头,掰成两半,朝苏浅递去半个,“馒头半个够不?不过你这么瘦,多吃点。”
挽挽刚被宁诞带进家族不久,但她性格豪爽好说话,很快就与大家打成一片。
“半个馒头就够啦!我之前半个都吃不完。”苏浅接过馒头,就着茶水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啃了起来,“我姓苏,名浅。茶是字,家里人他们都叫我茶茶,我觉得挺好的,多亲近啊。”
“这样啊。”挽挽点了点头,捧起茶头一抬,茶尽杯空。
“阿哟,你们都这么早啊?”木桃靠着二楼栏杆,用扇子撩起一缕银色发丝,冲楼下打起了招呼,“咋,今天茶茶起这么早?去押镖啊?”
“啪!”
青瓷杯应声破碎在苏浅手里。
“哇?!你这什么内劲啊茶茶?!”挽挽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瓷杯碎片咔哒咔哒地从苏浅手中掉落。
“茶你的手!等等我去取药!”珠儿慌张地提着裙角小跑上楼,还不忘回瞪木桃一眼,“师公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我???”木桃一脸懵懵地看着跑过身边的珠儿。
“咋了呢这是,来来来,手我看看。”挽挽抓过苏浅的手掌摊开细看,“还行,用的内劲,碎片没怎么刺得深。”
“别说了,我怕是再也不能去押镖了。”苏浅恨恨地瞪着前方,气鼓鼓地说道。
“啊?怎么呢?”
“别提了!唉……算了,反正我现在也顾不得押镖了,”苏浅眼里闪过凶狠的光,她抬头看向挽挽,“挽挽你知道,龙门镖局有几条押镖的路线吗?”
“这……这我不太清楚。”
“问我啊,我知道啊,”木桃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荡下楼,一脸清闲,“那路线可是随着委托的数量增减的,最少的时候至多不过七条,最忙碌的时候甚至有二十七条路线。”
“噢?老木头你很了解哦?”茶茶瞟了木桃一眼,“那劳烦你把路线在地图上画出来,清清楚楚,一目了然的那种。”
“嗯?可以是可以,”木桃还是那样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踱至茶桌前,刚顺起一个青瓷杯,“不过你要那么详细的地图做什么?你要劫镖吗?”
“哐!!!!”
面前的茶桌应声垮掉,苏浅方向一边的桌腿碎成几块。
紧接着,各种落地碎裂声不绝于耳。
“啪——!”
“锵——!”
桌面上放置的白玉盘、青瓷杯和白玉茶壶,还有半盘馒头,全都无一幸免。
“……啊、这……”
“地图。”
“画!现在画!!!”
拿到地图的苏浅如风般,“咻!”地一声就没影了。
原地,挽挽和木桃还在发愣。
“……老木桃你真是不愧是舞王出身啊,就这一大早茶茶的雷区都给你跳尽了啊。”
“啊???”
“药我拿来了,绷带可找了好久啊……诶茶呢?”珠儿匆匆下楼,却是也被面前地狼藉震住了,“这,这桌子怎么回事?”
挽挽白了木桃一眼,头也不抬地指着他,“问他。”
“啊???”
“师公你??!!”
“啊???!我怎么了嘛?!”
-龙门荒漠-
“哼,不就是至少七条,最多二十七条路线吗?”苏浅将轻飘飘的长袖卷起,狠狠地拍了拍手,再将腰间的绿绸缎系紧,又左右左右扭了扭脖子,“大不了一条一条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个大魔头!”
-晌午-
龙门荒漠某角落的树干上,套着浅橙色纱罩,嘴里衔着一只狗尾巴草的鹿叁,无所事事地耷拉着一条腿,垂在空中荡啊荡。
树下的阴凉处,白衣翩翩的许故渊,随意地拨弄着手中的扇,墨色发丝随着树荫,伴着微风,在星星点点泻下的光中轻轻摇曳。
“今天还劫镖吗故渊?”鹿叁咬着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问道。
许故渊俊颚轻抬,淡淡地瞟了鹿叁一眼,刚想张开回话,却见他耳骨微动,“唰!”地一把展开墨骨扇,身体随左脚向后微倾,俊眉一紧,眼神带锋芒般犀利地直直盯向距离自己数百米处的分岔口。
五秒后,一位素衣绿锻的熟悉身影轻功落至分岔口,却没忍住地弯着腰扶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再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似是累坏了的样子。
“哟,小姑娘这就找上门来了啊?”树干上的鹿叁笑着挑了挑眉,收起悬在空中荡着的那条腿,又随意地搭在了另一条腿上。
许故渊没有应,却是不自觉地正了微倾的身子,眼中的尖锐也同眉间的紧皱一并消失了。
“呼……呵……好巧啊,大魔头,你们也在这儿啊?”苏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大喘气,正了正表情,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向他们走去。
“噗。”鹿叁倒也是不客气地捂着嘴笑出声,“这都喘成这样了,还嘴硬是偶遇呢。”
许故渊只是默默地看着少女走向自己,垂下了折扇。
“做个人啊故渊。”鹿叁说罢,从头顶的枝桠出取下苏浅的双弩,眼睛一闭转手便扔向树下。
许故渊头也没抬,只白袖一挥一挽手,便将那双弩牢牢接住。
“啊!那是……”苏浅倒是一眼便认出许故渊怀里的双弩是自己的,想也没想就轻叫出声,下一秒却又赶紧捂住嘴,紧咬朱唇,警惕而又怯生生地皱着细眉瞪向许故渊。
这、这个大魔头,拿我的武器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威胁我吧?!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似的,许故渊也不墨迹,薄唇紧抿,白色飘袖一挥,对着少女的方向径直将双弩扔出。
这倒是出乎了苏浅的意料。
就在她稳稳地接住双弩的一瞬间,耳边传来许故渊淡而柔和的男声:“打一场?”
苏浅乌黑而有神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明亮的光,报仇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求之不得!这可是你说的!打就打!”
许故渊看着面前摩拳擦掌的少女,轻轻歪了歪头勾起嘴角,而后上前两步,挽手慢动作般地展开墨骨扇,左手微抬,冲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你可别小瞧我啊?!”这边的苏浅也调整好了双弩,摆好了架势。
“不敢,”许故渊不知怎么,突然扇了扇手中的墨骨扇,缓缓开口道,“在下许故渊,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啊?打就打,问那么多干什么?”苏浅被许故渊突如其来的一问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小姑娘,这比武切磋前,自报家门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鹿叁看这场景,实在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唔……”苏浅一时有些语塞,她只知道埋头做悬赏和打boss,哪里知道这些个江湖规矩,“这、这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许故渊摇着头不禁失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一个唐门……如何与我段氏打?
“来吧,许魔头?”
许故渊又一个挽手,握住墨骨扇扇柄,冲苏浅抬手作揖道:“得罪了。”
下一秒,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跃出,安静的沙漠中不断回荡着“锵!锵锵!”的金属碰撞声。
苏浅射出的子弹与暗箭,无一例外地被许故渊用墨骨扇挡回,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陷阱弹,却总是被许故渊矫捷地躲闪过去。
而她却好像被戏耍似地,每每被许故渊用一阳指缚住,毫无还手之力时,他却迟迟没有给自己最后一击,只是远远地又拉开距离。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在逗我吗?!”一来二去,苏浅便失了耐心地,一边冲许故渊的残影射出暗箭,一边喊到。
听着这话的许故渊,倒是突然像是回了神般地猛地收住了脚。
对啊,自己怎么……还玩起来了?
他停住了!好机会!
苏浅看着许故渊像是愣神般突然呆在原地,以为这是他不意识露出的破绽,当下便将铁子弹上膛,膝盖下蹲脚掌借力,“嗙!”地用力将之射出,自己也被震得连退两步。
本以为会是一发绝对无法躲过的致命一击,在无限接近许故渊的一瞬间,他却只是一瞟,墨骨扇一转,白袖一舞,这一发铁子弹最后竟被他牢牢地接住,攒紧在手中!
“……”
苏浅目瞪口呆地,歪着头看着许故渊。
“啊。”意识到本该在这场比试中,故意落败的许故渊,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迟疑了三秒后,当即将手中的铁子弹高高抛起,随后拿捏好铁子弹旋转落下的位置,向右轻踱一步,子弹完美地正中他的脑上方!
只见许故渊以十分缓慢的慢动作跌坐在地上,而后郑重地咳嗽了几声,再煞有介事地捂着自己的胸,紧紧地皱着眉,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姑娘好身手……是许某武艺不佳,今日败给姑娘,不足惜。”
“……”苏浅一脸冷漠,“你砸的是头吧?捂什么胸呢。”
“啊。”
“……够了。”
苏浅握着弩的双肩无力地下垂着,头也低着,看不清表情。
“嗯?”
“……许故渊,你羞辱我。”苏浅猛地一抬头,她红红的眼眶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掉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完了!!!!”
随后她再次低下头,吹起一声闷闷的口哨后,一匹白马朝她的方向奔来。
她死死地抿着嘴,头也不抬地骑上马,随即趴在马背上,紧紧抱着马的脖子,双脚一夹,白马便“哒哒哒”地带着风卷着沙,逃也似地离开了。
许故渊愣愣地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哎哟,你给人小姑娘弄哭了。”鹿叁长叹一口气,歪嘴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一跃着地,“真有你的。”
许故渊一改往常淡如水的样子,没好气地扭头朝鹿叁看去,“因为谁?因为谁?”
鹿叁倒是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冲许故渊撇了撇嘴,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转过身别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留下许故渊一人,手搭着腿坐在黄沙上,嫌弃地看着鹿叁走远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