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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走来,一路上倒也算是顺畅,这也得归功于归一的提议。一个衣着鲜亮的贵公子和一个气质不凡的白衣僧人,在江湖上行走,本身实在太过招摇显眼,无异于在告诉修罗刹自己的行踪。
在路过一个名为“秋慈”镇的地方时,归一去集市上一家衣饰铺子里买了两件普通的袍子换上,简易地做了下乔装。
萧人凤换上了一件青灰色的长衫,卸下了头上的金冠及腰间彰显身份的玉佩;归一则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以帽延覆盖头面,将僧人的特征隐去。
远远望去,倒像是普通市井人家的一主一仆,不过玩心重,离家出游罢了。
二人商定:不去出手阔绰的酒馆喝酒、饭馆用食,不住奢华的客栈,只出入再寻常不过的驿站歇脚,这一路他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越是临近京城,越是危机四伏。
走上秋慈镇的断桥时,萧人凤心口一紧,随即停下步伐在原地静默了几秒,他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殿下,你还好吧?”归一赶紧上前问道,此时正巧有三两人意兴阑珊地从桥上与他们擦身而过,表情怪异地扫了他二人一眼,萧人凤用食指在嘴上一碰,示意他莫出声。
良久,他缓道:“我无妨,估摸着快戌时了,还是快些找家驿站落脚吧!”
话音刚落,耳畔响起一阵琳琅的欢声笑语,一群穿着妖冶的女子笑语吟吟、步态风骚地迎了上来。
二人抬头望去,桥那边,移步过来五六个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各个挽着斜斜高高的云簪,步摇叮当,袒着莹润如月的酥胸,露着皙白如雪的玉颈,摇着团扇,摆着水蛇腰,扭着丰臀,莺莺窃笑。
定睛一看,原来身后正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望湘楼”。
萧人凤眉宇间神情黯淡,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真是走了不该走的路,过了不该过的桥啊!
古诗有云: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只可惜,我萧人凤此刻惶惶如丧家之犬,全然没有这份年少意气风发的心情与心境!
“和尚,”他侧脸淡然地扫了一眼归一,冲着那双同样是有些错愕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道,“咋们今天可是撞了大运了。”
归一苦涩一笑,不知所谓。
“哎呦!两位公子!~”掩面轻笑两声,为首一稍年长些的女子,伸出雪白的胳臂,上前就来拽归一的长袖,恨不得将那紧衣罗衫包裹下的玲珑身材,一个猛子扎入他着斗篷的怀里,“公子~你二人似是外乡客,这般风尘仆仆!嗯哈哈哈哈...瞧这小脸,长得多俊!敢问公子...你是西境人士吧?”
原本气定神闲、屏蔽一切诱惑的僧人,一听来者提到“西境”二字,归一一个猛地抖擞,本能地将女子推开,行走江湖久了,他有时过于有些草木皆兵,视一切都和暗黑势力有关,这也难怪,想杀他们的人,实在多得数不胜数。
萧人凤嘴角带着有些戏谑的嘲笑,玩笑话中夹杂着一丝清冷与傲气:“姑娘们如此热情,可你却一点不解风情!”
听他这么一说,为首的女子身后,立刻闪出两三张更为年轻娇俏的脸蛋,呼啦簇拥到青衣袍子的萧人凤身边,嘤嘤娇喘道:“这位公子好生容颜,方才没发现呢,竟然长得如此柔美清丽!若是身着女装,我们姐妹几个,怕是十个也不及他一个来的风情呢!”
话音刚落,便迎来满堂那媚到骨子里去的笑声,萧人凤冷眼一扫,那一对对轻衫罗裙下规模蔚为壮观的酥胸,也似笑得花枝乱颤,抖动不止。若是换作常人,此情此景,实在叫人四肢酥软,心猿意马起来。
可萧人凤,何许人也?
“公子远道而来,不妨去我们望湘楼洗洗风尘,再喝上小酒一杯嘛!”
“是啊是啊公子,奴家给你弹琴唱个小曲儿助兴...”
“公子喜欢什么舞,奴家跳给你看~”
“......”
“几位姐姐,你们看我二人,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吗?”萧人凤看似亲昵戏谑的话语间,却是透着一股子冷淡甚至是冷漠,细品便能察觉距离感陡增。
可红袖招,什么样高冷的男人没见过,她们可是身经百战,风情场上的巾帼英雄!哪那么容易受打击,而打退堂鼓呢?
“公子说笑了!二位公子虽是穿得朴素了些,但二位气质超凡,红尘脱俗,必是贵人没错!我看人可准了!”为首的道。
“贵人”二字,这词用得再贴切不过了。
就在美女们拉拉扯扯、推推搡搡之间,二人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一丝异样,彼此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之余,决定将计就计。
被美女们前后簇拥着进入了望湘楼里,一路上闻着她们身上散发出那股子廉价的香粉味,萧人凤不禁作呕得有些想吐,他在心里不屑地骂了一句:一群庸脂俗粉!
入了楼,进了天字号雅座,归一仍不肯去掉头上遮盖的斗篷,一位不知轻重的年轻女子,莽莽撞撞上来就想撩,被他毫不留情一掌打开,错愕尴尬之余,讪讪地撇了撇嘴,颇为委屈地独自坐一边儿,生闷气去了。
“有妖气!”萧人凤动了动唇形,归一点点头,眼神会意。
眼前一片芳草萋萋鹦鹉洲,美女们轮番上阵,使出浑身解数,二人却始终坐如泰山,岿然不动。有几个屡屡败下阵来,不禁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郁郁寡欢;另外几个,则是屡败屡战,毫不灰心,不免让人肃然起敬。
就在众人莺歌燕舞,觥筹交错间,一只酥手,悄悄地将一包不知什么粉状的东西往萧人凤的酒杯里偷偷撒去。
萧人凤一把抓住了这只作恶的手。
“你给我下的什么药?”萧人凤斜着眼冷冷道。
“没,没有啊!公子你误会我了...”那恶女人当下摆出一副极其可怜兮兮的样子,那双楚楚可怜的秋水眸子里波光粼粼,泪珠点点,叫人看了颇有些同情起她来,倒不免怀疑许是别人冤枉了她。
“说,你方才放的什么?!”萧人凤步步紧逼。
琴声歌声笑声猛地戛然而止,雅座顿时刷的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两位事主身上,屋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公,公子...你,你弄疼我了!”那女子拼命地挣脱自己那被萧人凤死死拽住的皓腕,交界处已是隐隐出现一道血印子。
“公子!”归一出声唤道。
萧人凤幡然醒悟过来,手一松,女子慌忙挣脱了出来,旋即躲到一旁的美女堆里,眼中露出怯怯的表情。
归一探手取了那只杯子,放在鼻子底下略略一嗅,又伸出一指,捻了丁点残留在杯沿口的白色粉末,放入嘴里尝了尝,方才冲着萧人凤轻声道:“是龙涎香。”
龙涎香,据说是海底龙的口水凝聚而成,极其珍贵,将它研成粉末,对男子能起到壮阳的作用,对于催情,更是颇具奇效。
萧人凤贵为萧朝太子,什么珍贵稀奇的东西没见过,龙涎香,他怎能不知?原本,龙涎香是用来放置在宗祠大殿内供奉神明以及历代先帝的长明灯前,可确保长明灯经年不灭;其余,各宫中用来添做香料、净化空气,其用量也都是定额配给、记录在案的,因其极为珍贵,数量又少,贵人们也皆按需取用,并不多备。
但不知何时起,后宫内传出一些侍奉天子的秘术,便是与这龙涎香有关,那些个嫔妃贵人听了,为了讨父皇欢心,偷偷叫人出宫,私自采购交易的不在少数,不过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尽管如此,倒也不至于害人。
话虽如此,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如今竟也轮到了他身上,他生气之余,猛地一拍桌子,将一众美女吓了一跳。
他心里不禁骂道:居然给本太子下春药?!
“公,公子,你莫生气,我不过是看你...才想着...”那女子因事情败露,全身颤抖直打哆嗦,弱弱地辩解道。
“滚吧!”萧人凤吐出两个字。
美女们听闻,各个像是抓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门边蜂蛹而出,原先怎么热情洋溢地来,现在就有多么狼狈不堪地溜。
关上屋门时,归一敏锐地注意到视线右上方,斜对面那飞起的屋檐一角,黑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射出两道冷冷的光。
他眉心微蹙,心下一紧,尽管如此小心谨慎,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掉黑鸦的千里追踪,只是他觉得奇怪,既然黑鸦能找到他们,为何迟迟不动手?难不成...
看来今夜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萧人凤的化骨绵散效力在逐渐褪去,只是身体依旧十分虚弱,此时若是再有什么不测,可谓凶险万分。
“和尚,望湘楼这种三等的章台勾栏女子,怎会有龙涎香这种珍贵之物?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殿下,此事既被撞破,已然打草惊蛇,依小僧看,还是先莫要声张,从长计议,慢慢再顺藤摸瓜查下去。”
萧人凤沉吟片刻,扫了一眼屋外的夜色,点点头:“你说得在理,那黑鸦又出现了吧?”
归一起身去关上了窗,侧过脸皱了皱眉道:“殿下是怎么打算的?这一路上都无法彻底将他们甩掉。”
入夜时分,屋檐上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归一警觉地起身,竖起耳朵倾听。
东西方,各有三个,佩短剑,擦瓦而过,轻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