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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饺子城是这个县城最大的饺子城了,徐冬和父亲母亲一同走进这家夫妇从没来过的这家店。
徐冬的父亲叫徐强,母亲叫陈丽艳。
“您好,请问是三位吗。”甜美的服务员上前问道。
“啊,是的。”陈丽艳回道。
“好的,请三位找个地方就坐。”服务员再次说完,然后转身回到柜台。
一家三口来到一处角落坐了下来,不一会,那个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您好,这是本店的菜单,这个是各种饺子,这页是一些配菜和酒水。您请先看。”
“老儿子,想吃什么馅的。”徐强问道。
徐冬翻了翻菜单,道:“我要猪肉白菜的,你们呢,妈,你要啥馅的。”
陈丽艳把自己的包放好“我都行,老徐,你点吧。”
“让你点菜这么费劲,给我。”徐强嘟囔了一句。陈丽艳立马瞪了他一眼。
“再来一个牛肉的和一个虾仁的吧。小菜呢,就来一个拍黄瓜和一个猪耳朵。”徐强叫来服务员说道:“对了,再给我来杯白酒。”
“好的,您稍等,一会就好。”服务员带着菜单走了回去。
就这样一家三口在高考结束的这天坐在了月圆饺子城。
“那个,大儿子,怎么样,题难吗?”陈丽艳语气和蔼的问道。
“还可以吧。不算太难”徐冬微笑着回答母亲的话。
“那就好。”陈丽艳放心的回答。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儿子清秀的脸颊,徐冬今年只有十八岁,虽然只是一个孩子年纪,但因为家庭的因素,从小独自生活成长,所以比起其他的同龄人,他早已学会在这复杂的社会独自生存。正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谁又想让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女真正意义上的“长大”。想着想着,陈丽艳的黑褐色瞳孔渐渐湿润…
“妈,你怎么了。”徐冬注意到母亲的异样。
徐强这时接话道:“你妈昨晚担心,怕你考场紧张一晚没睡,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徐冬听了父亲的话也没多想,“哦”了一声。
徐强对着陈丽艳眨眨眼,只有为人父母才能懂得那种表情在两位中年夫妇脸上浮现。
三人在饺子城里交谈。一家三口的温馨使这酷热的夏暑不是那么烦躁。夫妇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追问徐冬自我感觉能考多少分之类的话。因为他们相信,放心自己的儿子。
徐冬,一个从七岁起就独自踏入陌生的城市求学,求学之路异常刻苦,尤其对于一个山里的少年……
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情,只好忍痛将自己的心头肉送离自己的身边,还安慰自己“富养女穷养儿”,谁知道父母说这话时最多的是对着对方说的。然后奔波各地,开始为了孩子的学费而流离失所,只为那一句“穷人要想过的好,先把高中读的好”。
陌生的城市,各色的面孔,冰冷的上下铺,周五家长来借宿老师家接自己的儿女时双方的笑容…这些都在慢慢浸透徐冬年幼脆弱的心灵,终于在一句“你是野孩子,你没爸妈”这样的话,爆发了……瘦弱矮小的徐冬,挥动自己白皙的拳头……
“嘭”
那年,他只有十一岁。
外地打工的父母连夜赶回城市,赔钱,赔罪,道歉等等,终于让徐冬可以继续在不属于他的小学读书。
但,陈丽艳发现了徐冬变了。年前的活泼,小时候聪明伶俐,好说好动好像消失了。
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有时还会蜷缩在被子里颤抖。
她知道,她最最最重要的宝贝儿子病了,自闭抑郁症。
陈丽艳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徐强,两位为这个家呕心沥血半辈子的夫妇决定不在外出打工,而是陪伴在徐冬身旁,虽然徐冬每周还是住在借宿老师家,但陈丽艳每周五都像其他父母一样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到家,陈丽艳拖着劳累了一天疲惫的身体走到徐冬的卧室,逼着自己的儿子讲述这一周发生的事,开心,难过,同学和老师等等……
一周,两周,一个月,半年,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
“妈,我回来了。哈哈”徐冬洋溢童真的笑容迈入自己心灵的港湾。
徐冬是自己走回来的,十多里路,十二岁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洗手吃饭吧。”陈丽艳慈爱的看着自己“原来”的儿子。
或许,陈丽艳和徐强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农民,或许他们只有小学的学历部门让他们说出做出多么有文化,有素质的语言和行为。但,他们会用炙热的心包裹住自己生命的意义,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又或许是血脉的连接,亲情的温暖,爱的真诚,使一个弱小无助破碎的心灵重新变得滚烫。
他们做到了。一个无论在什么年代都困扰万千父母的难题。
从此,徐冬从来没有让父母担心过,爽朗的性格,挂在嘴边的笑容,坚韧的性格,使他的学业顺利无比,初中,高中,一直都是出色的成绩,校内知名的天才学子。
他用自己完美的学业回应了当年徐强和陈丽艳的行动。
第一中学是徐冬就读的高中,也是县城中唯一一所高中学府,虽然在国家有无论个这种规模的高中,但幸运的是因为高中一直以来在东北地区广受好评,所以国家新推出的暑期培训夏令营有第一中学的名额,虽然只有四个,但也是高中的荣誉。而在第一中学同级的风云人物徐冬自然被选拔而出,还有几位是和他同为尖子班的同学。
但,封闭的心虽然被打破了玻璃,但冰冻的心灵还未完全融化。
………
“饺子好了。”服务员依次将饺子和小菜端上餐桌,“您好,您的饺子,这边有蒜酱油醋香油等调料,您慢用。”服务员职业的笑容永远挂在脸上。
“谢谢。”徐冬淡淡的说道。
“好了,开动吧。”陈丽艳将饺子摆好然后给徐冬夹了一个饺子放到碗里。
“对了,夏令营什么时候开始。”徐强喝了一口小酒,问道。
“七月一号。”徐冬沾了沾蒜酱说道。
“哈哈,那你小子可跑不了。蚕刚上山时候你要跟着干活喽。”徐强和蔼的老父亲笑容。
在东北地区,人们靠山靠地生活。而因为地理位置因素,东北地区有一种名为柞树的天然树种,当地的人依靠这种树养殖蚕来挣钱。
而徐冬他们家徐强考虑到今年儿子高考,决定租下一块山,以养蚕为生,他们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没事,正好无事。”徐冬说道。虽然养蚕是一件非常辛苦劳累的事情,但徐冬早已是老手了,而且他已经十八岁了,只是还没满周岁而已。
吃完饭,一家三口骑着他们的大红色摩托奔向自己的家。
高考在六月初,离夏令营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徐冬在家帮徐强干农活,准备养蚕的工作,抓蚕蛾,洗蚕子等等。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忙碌但又充实的一个月。
………
“大儿子,到长宁市培训注意安全。”陈丽艳在庭院中整了整徐冬新买的衣裳。时间总是那么短暂,在人沉浸在美好的生活中,它残忍的将其撕开一道口子。为期两个月的培训将毕业后仅有的三个月假期占了个大半,陈丽艳知道儿子要飞走了,羽翼已经丰满的雏鹰终要去寻找自己的天空。高中毕业前这段求学时光或许是她和儿子陪伴最久的时间了吧。
强忍着眼泪,陈丽艳声音颤抖的说道:“去吧。”
“嗯”徐冬抱了下自己佝偻的母亲。然后跨上已经启动的摩托车。红色的摩托驶出了庭院,轰鸣声渐渐变小,陈丽艳追到大门口,看着慢慢模糊的徐冬的身影。眼泪终是顺着沟壑的脸颊留下。
阿伦县客车站,父子两个坐在候车处等待通往临市的客车。阿伦县没有火车,只能通过客车先到临市然后坐火车到长宁市。
父子俩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徐强偶尔看着入站口的目光显示他复杂的心情。
“叮铃,通往临市的客车已经到达停车处,请各位乘坐客车的旅客前往二号口检票。”广播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临市的客车来了啊,赶紧检票。”二号口一位工作人员扯着嗓门喊到。
“我们也去排队吧。”徐强看到检票口。
“不急,现在人多。”徐冬淡淡的说道。
父子俩继续坐在候车处,直到排队的人陆续的进去停车处,徐冬站起身,徐强也站起身,拖着行李箱。两人慢慢的走向检票口。徐强本来是性子急脾气说来就来的人,但现在竟能耐住性子缓慢的前行。
路很短,徐冬掏出客车票,交给工作人员。“滴”。检票通过,徐强连忙将行李箱递给徐冬,徐冬接过行李箱,看着自己的父亲。
徐强几次张了张嘴,但又闭上,最后只憋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老爸。和老妈注意身体。”徐冬闻言笑了。末了加了一句“不许抽烟,少喝点酒。”然后通过检票口,登上了客车。
徐强憨厚的笑容使褶皱的皮肤堆在一起。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比自己要高的个子。
驻足了两分钟,客车缓缓的启动,前往更大的城市和舞台。
而徐强,骑上大红色的摩托,奔向他生命最重要的地方继续以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