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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来城南,可汗大营
也先简直要被脱脱不花给气死了!
一个月前让他出兵打宣府,不是推三就是阻四,勉勉强强带了三万人马出来,好家伙,鸡一嘴鸭一嘴的打了几下辽东之后,就对着女真开起了火,事后还一脸无辜的说,这是一场十分严重的重大误会。前几天让他打土木堡,推三阻四就不说了,还中了美人计,中了就中了吧,问题是,销魂的是他脱脱不花,倒霉的却是也先自己。
少杀了几万明军只当他也先慈悲心肠,可损失的那五千多骑兵怎么算?最让人难以启齿的是,还他妈不是战死的,还是抢战利品时被自己人,踩死的!
原以为抓了个明朝皇帝就能软硬兼施地控制整个明朝,像以前金国控制宋朝一般。开头很美好,人家一听说皇帝被抓,就马不停蹄送来了五六车首饰、绸缎、奇珍异宝,再往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大门一关,任你上窜下跳。
或曰:“归根结底,都怨可汗,所以太师一定要找补回来,狠狠收拾他一通。把这口恶气给吐出来。”
也先深以为然。遂忙里偷闲,披星戴月,携带一干人马赶来敲竹杠,原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将脱脱不花吓得汗流浃背、战战兢兢。结果,脱脱不花竟然,跑了?
跑哪去了?找妓女去了!
“混账王八蛋!真正的混账王八蛋!”也先破口大骂,十分之生气。
妹妹木仁坐在一边,调门比也先更高:“你们这些男人!我真是搞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家里头有女人,还三天两头往外跑,老的老的不安分,小的小的起歪心思,有一个是一个,全不是东西!”
“住口!你给我住口!”也先一拍桌子站起来。
木仁一愣,瞪着也先,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也先怒道:“一个小白脸都摆不平,你还说什么说你。往外跑怎么了,有本事的男人才往外跑!嫁给他十三年,连个太子都没生出来,你怪别人?”
木仁气得涨红了脸,瞪着也先看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好!好!好!也先你好!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们就是你的工具,一个用完就可以扔的……”
也先“啪”一巴掌,狠狠甩在木仁脸上。木仁左足一顿,抚着面颊,气冲冲走了。
也先气冲冲站在当地,等着找人来骂。
也是巧了,木仁刚走,者兰帖木儿就来了,还带了两个妓女,一个艳若春花,一个柔若无骨,都是绝代佳人。
一见那俩妓女,也先原本只蹿到脑门上的气,“蹭”一下就冲到了半空,指着者兰帖木儿的鼻子,张口就骂:“混账王八蛋,两个妓女就想打发我?这等破烂货,拿来喂狗我都嫌磕碜。”
者兰帖木儿没有任何反应。
有反应的是那俩妓女。
其中妓女甲说道:“呦,大爷,我们是妓女不假,但我们是名誉大同城的……名妓。也就是为了大爷您,要是换做别人,八抬大轿请我们都不来的。”
妓女乙说道:“大爷,奴家可是色艺双绝呀,想听奴家弹琵琶的人,可排长了队等着哟……”
看来这妓女当得还挺光荣!
也先气得愣在那,琢磨着怎么骂。
者兰帖木儿上前说道:“太师消消气,女流之辈懂什么,没必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您要是觉得不好,我再给您找。”
“我有生气吗?我犯得着生气吗?”也先其实就是想生气,“八月十五那天,可汗为什么冲到土木堡放火铳?他早就想杀我了,是吧?”
者兰帖木儿忙道:“可汗怎会有那样的心思?可汗……”他顿了一顿,“可汗他是……”
“他什么他?”也先其实知道那人不是脱脱不花,也从别人嘴里打听到脱脱不花其实是中了美人计,他就是想生气,就是想趁着这个误会,狠敲一笔竹杠,“我告诉你者兰帖木儿,我不管你当谁的官,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平章,今天你要是不把可汗给带回来,妈了个巴子的,我不杀你,我跟你妈姓!”
者兰帖木儿哪里受过这等威胁,但也不好发作,只得转移话题:“我说两位姑娘,你们就让太师在这站着,还不快扶进去好生伺候着?”
妓女甲赶忙搀住也先左胳膊,谄笑道:“大爷,奴家会唱曲,过会给您唱一个如何?”
妓女乙搀住也先右胳膊,媚笑道:“大爷,奴家会弹琵琶,您想听奴家的《假正经》吗?”
也先刚才一顿乱骂,气已经撒了十之二三,又被两妓女一左一右搀着,气又消了十之二三,剩下的十之四六,就等着脱脱不花回来,从他身上找补。
当下,四分怒气装出十二分,一边被妓女按摩,一边对着者兰帖木儿乱骂,眼睛还有意无意往妓女甲的身上瞥:“还不快去找可汗,让我在这等?”
一天之后……
脱脱不花一向简洁的军帐,凌乱得像十天前的土木堡战场。
那么,下一步呢?下一步他会怎样?
杀人,他肯定是要杀人!尽管被杀者是朱祁镇还是自己,现在尚不能确定,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也先绝对会杀他,绝对会。
“可汗回来了?怎么虚成这样,找个妓比挖菜窖还累?”说这话时,也先的手放在妓女胯骨上,整张脸埋在妓女脖子上,乱啃乱蹭。
太过分,太狂妄,太肆无忌惮!
但这还不是最让脱脱不花气愤的。最让他感觉愤怒甚至狂怒的是,刚才那一幕,他居然从妓女联想到张影舒!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脑子就是不受控制——毕竟,张影舒一开始是想对也先使美人计的。
脱脱不花脸色由白转青,双手剧烈颤抖,紧咬牙关,强行将愤怒吞咽下去,咽出一副淡然模样:“请太师淮王穿上衣服跟我说话。”
也先笑道:“不习惯?没关系,慢慢就习惯了。”
这就是要给他立规矩了!
如果是一天前,脱脱不花一定是只生气不反抗,但现在,不一样了。
想到张影舒,脱脱不花杀心顿起,下意识就想伸手按刀柄,一瞥眼见到帐外赛罕王那张杀气腾腾的脸,以及赛罕王身后武装到牙齿的亲兵,忍住了。
“太师淮王此生最大愿望是什么?”脱脱不花用另一种方式来反抗。
也先双手在妓女身上乱抓,将她们逗得媚笑不止。喘息良久,他笑道:“两样!上马骑马,下马骑女人!”
妓女甲听也先说得有趣,媚着声音腻道:“大爷好坏……”
脱脱不花冷冷说道:“既如此,我就不说什么了。只不知百年之后,史官写到太师淮王也先的传记,会不会说你不分场合,不顾体统,当着众人尤其是岱总汗的面……哼!”说着,大踏步往外走。
“我看谁敢写!”说是这么说,但也先还是放开了妓女,显然,刚才脱脱不花的话扎到了他的痛处,“你到外面等着,我有话跟你说。”
脱脱不花早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