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灯头闹鬼

崇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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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坊们把老爷爷的意思领会错了,把大家往屋里让,大家以为老人家无非就是解释解释不是他偷的鸡罢了。其实老爷爷是心中害怕,担心街坊们一走,那三个杂种又回来糟蹋自己,希望邻居们多坐一会,陪自己说说话,散散心解解忧愁。

    街坊们心里想的和老爷爷想的却不是一回事情。街坊们想,看在老街坊的面子上,不追究你,不让你赔偿损失就不错了,谁还愿意跟你去套近乎!

    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送走了众邻居,回过头来,老爷爷就收拾这满地的狼藉。鸡骨头、鸡毛,血糊拉喳到处都是,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这三个小子糟蹋的痕迹。

    一边打扫着,老爷爷心中一边暗自庆幸:“多亏了老街坊们进门来这么一闹腾,把三个水狼人给吓跑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大清早上就被街坊门给打上门来,再加上昨天晚上稀里糊涂,睡也睡不安稳,睡着了没有,自己心里也还没有数。不过从目前的感觉来说,困得两只眼皮直打架,口里哈欠不断。老爷爷收拾了一番后,就从箱顶上端下针线笸箩,坐在炕上,继续剪窗花。

    早上饭没来得及吃,午饭和晚饭,非吃不可了,老爷爷已经饿得弯了腰。

    老爷爷揭开锅盖,指不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发现水狼的粪便。

    让这三个小子给糟践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做出来的饭菜,也是一股水狼的味道,骚呼呼地,难闻急了。饭菜实在是没法下咽。将就着吧,老人多多少少地吃了几口。

    到了晚上,老爷爷把街门和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那三个水狼人再次进来。农家人养成的老习惯,不好天一擦黑,就早早上床睡觉的,总得干一会儿活儿。实在是睁不动眼了,天色也小半宿了,才好上炕睡觉的。

    老爷爷强打着精神,在灯下开始剪窗花,准备明天赶集卖了换钱。

    不知剪了多长时间,只见灯花“腾腾腾”地跳起来,小灯头的火焰,就像是一个圆圆的火球,在灯头上方,升起,又落下,刚要接近灯头了,突然间又升起来了。

    这样的把戏继续了一会儿,又改变了方式。

    看灯头上方,那火球就像是在给老人表演魔术一样,刚才还是圆圆的火球,转眼又成了细细长长的一根火棍,再一看,又变成了中间粗、上边和下边细的纺锤型火球,再看看,又变成了一大滴水滴那样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糖葫芦形状。

    各式各样的火球,在灯头的上方,轮番出现,变幻无穷。把个老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老人最担心的,是怕火球升的太高,接触到上方纸糊的天蓬。那样子的话,眨眼间就会发生一场火灾的!

    老爷爷看着火球,心里干着急。用嘴吹,不好使,灭不了它;用手去扑,火焰还烫手,不敢扑。揪着心,眼睁睁地看着火球升起来,落下去,一上一下地来回折腾。

    火球升起来又落下去,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大盘子,老人脸上的汗珠子就滚下来了,心里面也着了火似地,嘴里面叫着:“天爷爷,地奶奶,这可怎么办?有灵有神您就现现身,帮我老头子躲过眼前这场灾难。”

    还好,自己的祈祷有了效果,那火焰突然又缩了回来,逐渐变小逐渐变小,一会儿变成豆粒大小了。老爷爷心中这才暗暗地喘了一口舒坦气。

    可是,豆粒大小的火苗,灯光太暗,剪窗花看不清楚,老爷爷就把头凑到灯光的近前,开始动剪子剪窗花。

    这时候,突然地,灯光却又变大了起来,把个老爷爷胡子眉毛和头发,一把火给烧着了。急得老人家赶紧手忙脚乱地灭火。

    灭完了火,用手摸一摸自己的胡子眉毛和头发,咦!光光的了,全都没有了,只能摸到一把灰渣子。把个老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骂人都找不着人骂,骂谁去?

    灯头却又恢复了前面的关目,一会儿火球式,一会儿糖葫芦式,一会儿又是水滴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了纺锤型。

    顿时,屋子里明暗交替,忽明忽暗。

    一个胡子眉毛和头发都烧没了的老头,坐在一间忽明忽暗的屋子里,又是半夜时分,那境况,想一想有多么瘆人!

    老人家还有什么办法呢?老人家简直就是黔驴技穷了。

    无奈之下,只好在炕上又跪起来,磕头如捣蒜,头颅就像是鸡啄米似地,“嘣嘣嘣”磕头不歇。

    老爷爷的这副狼狈相,在梳理这个故事的时候,程喜坤心里想过来想过去,反反复复地琢磨:当着程经阔这些人的面,讲出来好呢?还是不讲出来好呢?

    程喜坤想到,不讲出来,故事显得不够生动,恐怕吸引不来一干人的注意力;讲出来吧,又暴露出了自己先人的无能无力无为,在一个小小的灯头面前,磕头不止,表现得一点英雄气概也没有,完全是一个懦弱之人的形象。

    前前后后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定下稿来。“到时候,看情况吧,讲还是不讲随机应变。”程喜坤在心里这样想到。

    这灯头的事情还没有完。

    接下来,老人家眼巴巴看着这火苗魔幻般的变幻不停,心里六神无主。实在是想不出其它的好办法来,只好跪起来,再次磕头不歇。

    这一回,磕头也不灵了,灯头上的火苗,不管不顾眼前这个鸡啄米一样磕头不止的老人,继续着自己的表演,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不停地变换着花样的火球,升起来,又落下去,起起落落的,像是有一根松紧绳子在拉扯着。

    每当看到火球升起来,升到快要够着纸糊的天蓬了的时候,老人家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火球把天蓬给点着了。

    惊慌之中,突然,老人家灵机一动,端起油灯,赤着脚丫子,就跑出房门,来到天井里,一撒手,油灯就落到了地上。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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