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罢,还是罢休吗?

拾旧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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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风徐徐,街道纸灯笼内的白烛啪呲作响。

    “怎的,怕了还跟出来?”

    孟邻伶白了郦御卿一眼,这个仙人,嘴上说着关心的话,面上却是幸灾乐祸,不亦乐乎。

    “这不是担心她嘛,离都这么多人都厌恶她,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出来,你放心吗?”反问了郦御卿,孟邻伶又紧紧看住前方的她,只是,这一眼看去,尽管肥胖如她,此刻那背影竟觉有些消瘦了。

    郦御卿不答,他不知在这个女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用了那样的结界,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呢。

    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力道加重了,郦御卿偏头去看,这个丫头,怕成这个样子,还硬是要出来,心中一叹,郦御卿摇摇头,道:“这时的鬼出没较多,你将眼睛闭上吧,我代你看着她便好。”

    孟邻伶看他,眨了下眼,点头,继而乖乖闭上了眼睛,“仙人,要是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一声。”

    “嗯……”

    郦御卿再看她,若说发生了什么,他倒是又看到了那个幽魂。

    “还记得今日挂在她身上的那个鬼吗?”郦御卿问,孟邻伶想了想,点头,“他现在又挂在她身上了,敢看吗?”

    沉默一阵,孟邻伶道:“不敢!”

    听及耳边他的嗤笑,孟邻伶气恼,可又无可奈何,看她这憋屈样,郦御卿也收敛了笑,又道:“那……本仙来告诉你吧。”目光移到傻胖女身上,他说:“那道幽魂,好似……很依赖她,思恋她,幽魂就这么紧紧靠在她身上,拥着她。”

    血契结界启动者,非仙既魔。

    若她不是魔,那便是仙了,奈何灵力消失殆尽,她眼中的世界已无异于常人,或许他们在很久以前认识,并且亲密吧,可如今,她却看不到他了。

    郦御卿无奈,为此也有些惋惜,就好比曾经在鬼域之时,自己眼睁睁看着孟娘与另一个人拜堂成亲一样,可他还有挽回的余地,而眼前的傻胖女除了那点意识与命,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仙人……”孟邻伶唤他,“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怎么帮到她吗……

    郦御卿一笑:“本仙有一法子,只是,得你自己克服一下,睁开眼睛了。”

    孟邻伶踟蹰,犹豫片刻,渐渐松开了郦御卿的手,再犹豫片刻,她的眼才终于眯起了一条缝。

    “说吧,什么法子?”

    “哈哈哈,好,我说!”指向傻胖女,郦御卿继续说道:“你看,那幽魂,是不是很依恋她,你就上前去告诉她这件事,先试探一下她的反应,如何?”

    这……

    孟邻伶眯成一条缝的眼又睁开了些,仔细看清那鬼,她慌闭上眼睛,最终也是下定了决心,大胆睁开了眼睛,走近傻胖女。

    郦御卿始终含笑,看她去了,也紧随其后伴她身后。

    “你……还好吗?”孟邻伶问她。

    傻胖女呆滞的眼缓缓变得有神,她看了孟邻伶,见她倒眼神恍惚,似是看她又不敢看她,傻胖女奇了,问:“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她突地竟跟换了个人似的,孟邻伶感慨,答:“你知道……”再撇眼看了下她的背后,“你知道你身上一直有一个,有一个鬼跟着你吗?”

    ……

    这一瞬间,尽管有风声,有嘈杂的啪呲声,却还是好安静。

    “你说什么?”傻胖女再次问。

    孟邻伶与郦御卿对视,又道:“你的身后,一直有一个鬼,亦或是,一直有一个人,只是你看不到他……”

    不知花落几许,泪流几何,她待了多久,失意多次,她那如死灰的心,又复燃了。

    她知道,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那个誓要护她一辈子的人。

    傻胖女又哭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痛彻心扉的哭了,跌落在地,她匍匐哭泣,那包扎好的手上布条又被她给磨破了,她扯住心口的衣襟,哭得好生心疼。

    “你——”孟邻伶想上前安慰,却被郦御卿给拉住了,她奇,待看清傻胖女时,眼也一点点湿润了。

    那个鬼,亦或是那个人,将她护得好紧……

    她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那个人安抚她的样子,抚摸她脸颊的样子,看上去竟那么的宠溺,心疼。

    这一刻,孟邻伶竟也没那么怕鬼了。

    “或许,雅间里的那个普通人,是他们的仇人吧。”耳边,郦御卿温润的声音响起,她看了下郦御卿,而后看向了雅间的方向。

    将郦御卿拉到一旁,孟邻伶道:“仙人,我想帮她,仙人既然这么说了,而且,她这么恨那雅间之人,那雅间内的幽魂也必定是她仇人了,仙人,你带我进去雅间可好?”

    郦御卿皱眉:“进入雅间,你如何帮她?是将一道摸不着触不到的灵魂打一顿吗?别说此刻你进不去,纵然进去了,你又能做什么?”

    孟邻伶呆滞,又听他道:“本仙知道你想帮她,可助人也得凭借自己该有的本事才行,你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修士,还是做点力所能及之事才好!”

    “仙……仙人,你是在说,我现在没本事,所以帮不了她吗?”孟邻伶想笑,好歹在教里她也算是众多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几个之一了,是,她是不如仙人,可就这么被郦御卿说是个小小的修士,她还是有些心里不平的。

    看她那不甘心的表情,郦御卿揉了她的头,虽然最后手又被孟邻伶给拍下去了,但他还是捻着一本正经的态度说道:“本仙是说,你拿那雅间内的灵魂没法,她想要的只是那个灵魂永远不得转世吧……可你呢,能做到让他不得转世吗?”

    这么一说也还真是,她的确做不到……

    “那要怎么办?”

    郦御卿想了想,看向傻胖女,众人看她还是如看疯子看笑话那般,可她似是早已习惯,对此满不在乎。

    “邻伶,她已不是仙了……”

    仙身已毁,她如今只是个普通人了,迟早会和凡人一样,老去,死去。

    “所以,与其让他们这么纠缠,苦苦等待,活在痛恨里,还不如早早的死去,寻求下一世的美好。”

    …………

    这是,要她去死吗?

    “仙人……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郦御卿回头,看她,久了,竟是仙人也会动容的吗?孟邻伶盯着他的眼看得呆了,仙人的眼好深,深不见底,好似一口无底的井,黑水的潭。

    良久,郦御卿哼笑,深深看着她:“邻伶,若要你苦苦等上一世,即便爱的人每年会来看自己一次,而自己却看不到他,还是早早的与他共赴黄泉,求来世良缘呢?”

    这让她如何回答呢……

    傻胖女对人世间最后的执念就是雅间的灵魂了吧,要不然,几近百年,她恐早就与爱的人殉情了。

    “仙人,子时,他就要离开了吧?”

    郦御卿点头:“嗯……”

    子时,鬼域的狱官会将他们带走。

    “那仙人可有办法让他们再见呢?不多,到子时便好!”

    哎……还是和在鬼域时一样,遇到什么困难都来找自己,郦御卿认了,点头:“无非是灵眼变凡眼罢了,本仙倒是可以帮帮她。”

    孟邻伶咧嘴笑开,忙拉着郦御卿走近傻胖女,指了指,示意他快点施法,而后,又蹲下对她道:“别哭,这位仙人可以帮帮你,让你们见上对方一面!”

    听了,二人皆看向郦御卿,傻胖女有些惊异,满是泪珠的眼却是惹人心疼。

    “本仙施的小法只能让你暂时见到他,可他毕竟是鬼,与你没法沟通的。”

    傻胖女忙站起身,摇摇晃晃,终于站定,她道:“没事,没关系,我只要见他一面就好,就一面,仙人帮我,仙人……”

    “哎,罢了,本仙帮你便是。”说罢,郦御卿手中汇聚一法,朝着傻胖女的眼一挥,这一法,倒是将她眼里的血丝也给消尽了,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孟邻伶倾羡,仙人就是仙人,施法都不带念诀的。

    忽地眼前一亮,周围的一切都不再迷糊,她讪讪转身,眼中,那个自己思恋百年的人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陈……动,夫君?是你吗?”

    傻胖女声音颤抖,如此问道,也并非她不认得陈动,她跟前的幽魂衣衫褴褛,满是血迹,便连头颅也歪曲不成样。

    可他那神情却是忧伤,好似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幽魂缓缓伸出双手,触向她的脸。

    只能看,确是摸不着……

    但这也足以满足他们了。

    “夫君,哪怕一天也好,为何不出现在我的梦中呢……”

    “夫君,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呀。”

    “夫君,这是阿梨第五次唤你……夫君。”

    ……

    她的声音微小,许是……悄悄话吧。

    孟邻伶站远,静静看着他们,“夫人……”孟邻伶一惊,回头,这冷不着丁的听到郦御卿这轻飘飘的二字,她有些惊讶地看他,谁知郦御卿只是笑着,摇摇头。

    “你刚才?”

    郦御卿看她,道:“本仙好奇,被人唤作夫君,亦或是唤心爱之人夫人是什么感觉罢。”

    原是如此呀……

    孟邻伶鼻头本有些酸涩,听郦御卿这话,倒是噗呲笑了出来,嘴上讽道:“仙人,哈哈,千年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