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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洪义来到刑部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
刑部官员发了最后的照会,说是申时一过,霍元龙三个羁押时间已满,将会移交回禁事局监管。
所以他吃了中饭,就早早赶到了刑部。
办完一应手续,已经将近申时,就来到大牢门口,等着提人。
这些天来,他基本将那黄尚文家里的周边都摸查了一遍。
结合自己身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按照案发现场几个目击证人的口供,他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那个刘英淑当时全身妖气勃发,却不过两寸长短,显然是刚刚入妖没多久。
那她身上的妖种是哪里来的呢?
根据当日在斗兽场,神龙说过的只言片语,再结合证物所牛老头给他传递妖种的情况来看,都说明了一件事。
注入妖种之后,原先所附身的那个宿主,生命也大概就走到了尽头。
所以他就很疑惑。
莫非是哪个妖魔临死,又在以前受过那刘英淑恩惠?所以想着跑过来要给她个造化?
又或者,那刘英淑周边,有什么人本身就是妖魔,临死随便找了一个,就找到了她?
也不对,那里周边没死什么人,死了的就一个树上摔下来的孩子,也身体完完整整,没有化水。
所以这条路,进了死胡同。
李洪义仔细思索着那些细碎而凌乱的线索,怎么都无法将它们拼成一条线。
好似黄尚文这个婆娘,莫名其妙就在化妖锣下就化妖了。
“她怀有身孕,日常起居饮食都是老孙他们老两口在照应,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外界,更别说外人了。”
他心里万分的疑惑。
又想到了去黄尚文家里调查时,那个他曾经的兄弟手足,那个老孙,几天时间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跟他老伴两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抓着他这个捕神的裤腿,哭着求他,救救黄尚文,救救他们家英淑。
李洪义差不多是从黄家逃出来的,他有点看不得那种凄惨的眼神。
尽管他在妖种的影响下,已经渐渐地走向非人的道路,但是复活归来,这些情感似乎变得格外的强烈。
好似在心灵上被撕掉了一层膜,看得格外的清楚。
老孙那种心死如灰的想法,他老伴那种万念俱灰的神情,无不让他动容。
所以他今天来了刑部提人,他下定了决心,要将这整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又过了半晌,里面监管的牢头跑了出来。
李洪义是正五品官,大他一级,因此非常好说话,见了便笑:
“哟,捕神大人亲自来接啊,辛苦辛苦。”
李洪义也笑着回道:
“好说好说,外头还有囚车,禁事局的护军也来了两队,事情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啊。”
两人几句寒暄,就听到里面传来镣铐拖拉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擦啦擦啦,磨得人耳朵难受。
当先出来的便是霍元龙,后面跟着李文博,苟四海搀着黄尚文,四个人都被折磨得跟鬼一样。
抬头一看,竟是李洪义来接人,霍元龙脑子就是嗡的一声。
“怎么是你?”
李洪义洒然一笑:
“怎么不是我,这案子禁事局列了头等,我身为捕神,来办案的,不是我李洪义还能是谁?”
那牢头见两人状况不对,赶忙上前道:
“诶诶诶诶,你们别在这儿说了,申时眼看着要满了,你们赶紧出去,我好交差去。”
李文博和苟四海都拥了上来,几个人摆出了防备的架势,配合着惨不忍睹的模样,反而有些可笑。
黄尚文见来的是熟人,倒是有几分欣喜,毕竟他算半个自己人。
当然,这是他自己这么想的,至于捕神怎么想,他也不晓得。
他想着打个招呼,又见情况不对,貌似哥哥们三个跟这个捕神颇有些仇怨?
所以他只好一声不吭,看情势变化再说。
李洪义面无表情,道:
“你们几个想做逃犯么?行啊,现在出来了,要我给你们摘了镣铐吗?天高地阔,你们可以慢慢逃。”
霍元龙脸上瘦的跟僵尸一样,眯着眼睛道:
“你想让咱们做逃犯?你好带了兵再来抓?把咱们当老鼠抓?哼,打的主意不错,可惜咱不是傻子!”
他原来想骂巡街狗来着,可转念一想黄尚文可扛不起折磨,口气总归还是软了一点。
可若是这么的就想他低头,那却是想多了。
李洪义却不惯着他,指了指身后:
“禁事局的牢门还在等着几位,既然不逃,那就走吧。”
三个人都怒视着李洪义,却拿他毫无办法。
都是快要虚脱的德行,对上李洪义精气神完,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骂呢,又不敢骂,怕更遭罪。
没办法,几个人憋屈地跟在捕神身后,一路出了刑部大门。
前面阵仗颇大,一字排开的两队禁事局护卫军,一前一后,簇拥着中间一辆精铁打造的囚车。
那个大个笼子被两匹马拉着,四面皆是栅栏,坐在里面就跟观光似的看得一清二楚。
霍元龙当场就火气上来了:
“你!那他娘想羞辱咱们?弄这么个东西让咱们游街?”
李洪义很淡然,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要么你还是想逃了算了?”
“你!”
后面苟四海忍不住了,冲了过来道:
“大哥,不忍了,咱们先打死他!”
李洪义左右打了个手势,立刻围上来七八个护军。
这些护军都是禁事局精挑细选的精英,一身的干练,看着不比军部的儿郎差到哪里去。
李文博赶紧一拉老三,偷偷嘀咕了几句,听着大概是忍得一时气,回头再算账之类的话语。
李洪义也不去管,只是面无表情看着霍元龙。
黄尚文走上来想做个和事佬,拉了大哥三哥,道:
“坐囚车也不打紧的,咱们都低着头,谁也认不出。不丢人。”
霍元龙侧头看了他一眼:
“咱们三个是没啥,你现在这个身体,站都站不住,不行啊,那个囚车铁做的,颠簸起来难受得很,你。。”
“没事,哥,我撑得住,也没多远,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事的。”
旁边苟四海也上来,道:
“大不了我躺着,老四坐我身上,嘿嘿,我身体壮,受得了。”
他话是说得豪迈,可身形整整瘦了两圈,大方脸快成锥子脸了,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李洪义倒是挺羡慕这种情义的,他以前在禁事局也有一班兄弟,可多数都只能算同僚。
义气或许有,真情却也欠奉。
再后来,李正气视他为兄长和榜样,他都一无所知。
若不是李修平送他大梦一场,他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所以若论兄弟情义,他还真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
所以难免有些羡慕。
他开口道:
“别争了,黄尚文跟我骑一匹马,我护着他,不会出事的。”
霍元龙和李文博都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他是我们兄弟?”
李洪义就笑道:
“知道啊,可他跟我又没有仇。”
这话一出,连苟四海也同时看向了他。
几个人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他们以前一直视作巡街狗的捕神。
霍元龙沉默片刻,拉过黄尚文往捕神手里一送,郑重道:
“麻烦您了,捕神大人!”
说着拉了兄弟两个,自行钻进了囚车。
有军士过来锁上车门,李洪义翻身上马,又拽了黄尚文上去,
他弄了个腰带,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上,向前面领头的护军统领打了个招呼,队伍便自开拔。
此时日头渐渐西落,天边开始出现云霞,印照在捕神正气凛然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庄严。
外间有一些闲汉孩子都在探头探脑地张望,如此大阵仗的送囚队伍,自然是新奇无比。
还有人爬在远处的树上,就等着囚车经过,好看个仔细,回头找人喝酒,吹起牛来也算个谈资。
小小的囚车里有些拥挤,苟四海尽量缩着身形,依然占了大半的空间,幸好李文博身形瘦小,只占了个边角。
霍元龙被挤在囚车栅栏上,看着外面的骑马的李洪义,又看到被他绑住的黄尚文,他将声音束成一条线,问道:
“那日在禁事局,你为何要纠集那些人,与咱们为难?”
李洪义撇了他一眼,也将声音束了一线:
“不是我纠集的,我进去禁事局才几天,被人拉了当出头鸟而已。”
霍元龙点了点头,又问:
“那你又为何找咱们王爷麻烦?”
李洪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没问过你家老四么?这案子跟你们家王爷一点关系没有,只是刚好查到那儿了,仅此而已。”
霍元龙就有些脸红,回头看了眼两个兄弟,苟四海也有些无语,李文博被挤在一边也看不到人脸。
他们三个其实早就知道了这桩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与李洪义无关。
但爷们,尤其是军汉,就是这个性子。
既然跟你有仇怨,我管你什么三七二十一。
就算我错了,也是你错在先。
就是这种脾性。
但刚刚看李洪义所为,他们几个都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
莫名地就有了些结交的意思。
所以他将旧事重提,看着好似是在质问,实则是在解释。
解释这段仇怨其实不过是个误会。
苟四海忽然在旁边涨红了脸:
“那,那,那你那天咋就看上了我了呢?”
李洪义差一点当场就炸了。
好在他们用了些手段在说话,不怕被旁人听了去,他气急败坏地拽紧了缰绳,转头收着声音怒骂:
“我去你娘的,谁看上你了,老子那天喝多了你闻不出来?看你面善,匀你些酒喝。
你他娘倒好,莫名其妙把我当了兔儿爷!这一桩仇,跟你讲,老子记得一辈子!”
苟四海笑得分外开心: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咱就说,咱捞不到女人也就算了,奇怪送上来个男人,这像什么话?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他满心的宽慰,如释重负。
却忽然又想到,诶?这不是说咱这长相,男的女的都捞不到么?
啥都捞不到,有啥好开心?
顿时就又自闭去了。
剩下两人都不知道这货在想些什么,也懒得去管,霍元龙就很好奇:
“既然话都说开了,都是些误会,你今天这一遭是要干啥?
没事削咱们脸皮,没道理啊?”
李洪义差点被他这般强盗理论气炸了,咬牙切齿回道:
“这是你们欠老子的!”
旁边李文博终于弹出个头来,显然他也全听到了,就笑道:
“那干脆找个时节,咱们去禁事局,咱们几个拉着老大,你把他踹在地上,也跺上几脚,大家两清,你看如何?”
他们三个都是起了结交的心思,反正也不怕丢脸。
李洪义嗤笑:
“少来这一套,咱丁是丁卯是卯,回头你们要是犯案落到咱手上,自然给你们见识咱的手段。”
霍元龙呵呵笑道:
“那这回怎么说?咱们也算落到你手上了?”
苟四海也点点头:
“喂你不是想着公报私仇吧?”
李文博也插了一嘴:
“刚做捕神才几天,这么做是不是不妥?”
他们三个如今知道了这个捕神是个什么样的人,胆子也大了,开始嬉皮笑脸。
却不防李洪义还是黑着一张脸:
“这桩案子是跟你们无关,也牵扯不到你们身上,你们三个不过是协从,主要还是黄尚文。
要是真被我查到,他们家是妖魔藏污纳垢之地,哼哼,须得知道我这个捕神,可不是吃素的。”
他狠狠盯着三兄弟,道:
“回头我就申请禁事局监斩,把黄尚文给剁了!”
那三个齐声惊呼:
“你他娘果然还是要搞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