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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扔称砣,来回飞脸皮。
形似君子样,实为小人技。
卢家店保长、兴隆油坊少老板卢兴,人送外号“飞脸少爷”。
“飞脸”源自卢家祖传的坑人绝技。
卢家油坊有一大一小两个称砣,购进芝麻、花生时用大的,销出油、饼时用小的,大小两个称砣根据客人是买是卖来回换。比如你要买十斤油或饼,他用小砣给你称,一斤少二两。如果正好刚有人卖过芝麻、花生,柜台上放的是大称砣,他就耍起了换砣绝技。卢兴爹卢昌收了银子,自己边装货边对屋里喊,“兴他妈,来了个老主顾,快敬茶啊!”卢兴妈在屋里答,“什么老主顾?买就买,卖就卖,你是交友待客的还是做生意的?货好称足、童叟无欺才是生意经,没见过做生意跟交朋友待客似的!”
卢兴爹卢昌便大骂:“老混蛋婆子,真是钻进钱眼里了,连一点礼法也不懂!什么是生意,生意就是人缘,人缘就是财气!人缘好,朋友多,生意才能做起来!像你这样抠抠篦箸舔舔指头,老子的脸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人缘,还做什么生意?狗屁不通的东西,要你好干什么?死去吧!”说着,抓起称砣就砸了过去。
里屋“哎哟”一声,像是受了伤,哭叫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老东西,你个老不死的,败家子,老娘跟你拼了!”哭喊的同时,一称砣砸了出来。
“你敢扔老子的脸,老子打死你!”卢兴爹边骂边拣称砣又要砸过去。
闹到如此程度,客人都觉得不好意思,哪能不理?肯定都是拦住劝阻:“老掌柜,算了,别吵了!茶没到心意到,面子已经算给了!忙过称吧,别耽误了生意!”
卢兴爹便凑坡下驴,用换了的称砣给称了东西。客人走后,还觉得掌柜的给了自己贵宾面子,哪会想到扔过来的称砣是又一个。
卢兴爹利用飞称砣绝技缺斤少两,坑骗顾客,虽说有明眼人看出,暗中将其调侃为“飞脸绝技”,并有愤世文人做打油诗《要脸不要脸》暗中流传,谓:
“要脸不要脸,美丑相对立。
隔空扔称砣,来回飞脸皮。
形似君子样,实为小人技。
婊子立牌坊,悖论解难题。”
但由于镇上自古就他一家油坊,方圆几十里的人们还是不得不来买油换油,仍然是生意越做越大,成了镇上富豪。
卢兴从两三岁便跟爹练习“飞脸”绝技,到十多岁时,一斤多重的称砣在他手中抛上抛下,送出收回,已经得心应手。
有一次,一个外地有些功夫的顾客验出所买油饼数量不够,前来较真。那人武功不弱,油坊伙计打工谋食,大多又出工不出力,眼看着油坊十数人挡不住那个顾客,卢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里跳脚乱喊转圈子。
卢兴正在后院练“飞脸”绝技,听见父亲呼叫,拿着称砣奔跑出来。也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他挥手便把称砣对那顾客飞了出去。
那顾客正蹦蹦跳跳应对众伙计,突见一物向头上飞来,挥臂去拨,肉胳膊碰不过铁家伙,“咯哧”一声,当即小臂骨折,仓惶逃离。
“飞脸”绝技本是为了不要脸的要脸,没料到竟然在打架时发挥了威力。卢兴由此顿悟,开始把“飞脸”当作一门武功练习。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穷文富武。”
意思是说:穷人学文,可以头悬梁锥刺骨,可以凿壁偷光,可以囊萤夜读,总之,只要不饿肚子,三天吃个窝窝头,踢拉个破草鞋能走到京城,就可以考取功名。但是练武就不一样了,首先拜师就得花钱,没钱没人教。再一个就是练拳是个力气活,没钱吃不好,营养跟不上,一拳出去就眼冒金星,难以练成。
实际上,这话说得并不完全正确。在五代乱世,学文学武一样,都是富人的专利。
学文聘请塾师,没银子是不行的;整天吃糠咽菜,营养跟不上,神经会衰弱的。既是已经识字不少靠诗文长脸的儒生,有钱有势胡编点东西,甚至找枪手代笔、剽窃别人,钱多刻印社争抢,势大吹捧成群,要名要利都是容易至极;若是穷困到饭也没得吃,你就是腿上扎锥子,累得神经衰弱,写得还可以,也不过在家自我欣赏,该没脸还是没脸,该饿死还得饿死。像现代互联网不仅可以不掏钱发文,并且只要读者看好,还能赚点生活费的好事,在哪时候是做梦也梦不到的!
戏文中唱的、小说中写的古时候有拉棍要饭的穷秀才中状元,当大官,又娶皇上的闺女当老婆,实际上那多是御用文人忽悠百姓的瞎编或后世帝王癖作者的意淫、幻想,特别是在五代乱世中,那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们穷得肚子都填不饱,能买得起书吗?缴得起学费吗?
给人打工,累死累活,还要喝凉水啃干馍地彻夜读书,能会不贫血,不得胃病,不营养不良,不神经衰弱吗?
何况,囊萤夜读,用萤火虫屁股上那点光亮照明,能看见书上的字吗?
凿壁偷光,把邻家墙掏个洞,更会被视为窥探隐私的流氓!
映雪读书,用铜盆放在雪地上反光,你试试,刻印不清晰,还是繁体,除非字迹拳头大,能看清算你好视力。并且既是你视力特异到五点一,要不几天你也得手冻肿,脚冻烂,眼发花,头发昏,是不是进丰都赶考,找阎王殿试也都是说不定的。
……
这些古时为成名“贤者”贴金,帮助帝王糊弄老百姓听天由命,逆来顺受的狗屁故事,在现代人看来,有几个符合情理?
因此,古时不同现代,条条大路通罗马。那时候穷人一难百难,不管学文习武都比富人难上百倍。既是吃糠咽菜,拼命苦读,十年寒窗,能熬出头的也是千不挑一;而权贵子弟,哪怕整天游玩泡妞,自有老爹相靠,想当官秀才、举人钱出可得,想做生意万两投资任你练手去打水漂,岂能不个个前途灿烂辉煌?
当然,像黄元庵那样的师傅,像郑恩、懒虫那样的幸运,古时也是有的,但却像白头小雀一样稀少,要不,本人怎么会点灯熬夜当奇事传颂呢?
卢兴家财万贯,当然干什么都容易。
他不吝钱财,四处聘请名师。什么山东神拳张,河南铁腿刘,黄山神弹子,泰山赵飞镖,名师换了十几个,刀枪棍棒不仅学了许多套,也使自家“飞脸”绝技吸收众家之长,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他将称砣铸成两个,每个半斤大小,用丈二金链相联,明可当双锤舞动,兼有九节鞭功能;暗可以当飞锤使用,且能够双砣交替,连环出击,收放自如。卢兴武功来自多门,又兼“飞脸”绝技,加上本是富豪,在方圆更是名头响亮。
有钱有势便有脸面,恶少、地痞以他当靠山,惟他马头是瞻;官府衙役视他为财源,找着他称兄道弟;就连知县、县尉、主簿等县衙一类在品官员,也都曾放下官架子,亲手接过他的礼单,平宜近人地给他赏脸。据说,县主簿在一次被宴请后,曾酒醉中拉着他的手,拍着他的肩头说:“小卢啊,你是个好孩子!知道孝顺,礼仪周全!有出息,有出息,前途不可限量也!我认你这个干儿子,有什么事,只管来找!”
卢兴便通过他干爹的脸当上了卢家店保长,使自己的脸又大了一圈。
古代时,脸就是身份名声,就是尊卑贵贱的标志。脸大者尊贵,脸小者卑贱。衙门赏脸,江湖给脸,卢兴的脸越来越大。
他说对就是对不对也对,谁说不对就是打了他脸;他说行就是行,不行也行,谁说不行就是伤他尊严。镇上人找他说事,进屋磕头下跪,他摆下手让起来便是赏脸;有人违了他意,他大骂一顿,没有动手打残便是给足了面子。
卢兴不仅将“飞脸”绝技发展为自家武功,并且深刻领会,将其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厚黑学装逼精髓发扬光大,溶化到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
为使脸涨大,他将卢家油坊更名“信义油坊”,并不惜重金购得县令亲笔,制成斗大字金匾高悬镇头;并请干爹主簿题了“善冠乡评”四字,请人石雕砌在府中影壁上。另有“积善之家”、“泽披乡里”、“为善最乐”、“诚信为金”等好词也都请有脸人写成字,制成金匾高悬于油坊、商铺、府中各个显眼的地方。
在台上讲话,他把“礼义廉耻”四字挂在嘴上,下了台后面的“耻”字便没有了。众人面前他人模狗样,一副成功人士的高贵范儿,单独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便如小狗见了好食一样,下贱得恨不得跪下抱着小脚叫声亲娘。
他正妻之外明娶了小妾五个,暗养二奶十多人,临时相好一大群,就这还是碰上顺眼的女人就“关心”、“帮助”。
肖聪儿越长越大,已如待放蓓蕾,在镇上出类拔萃,他当然要关心关心,帮助帮助,赏个面子。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妹妹,有事找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