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话·迈步独行 上

蓝原信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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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王星是幸福的国度,是纯洁善良的人们共同赞誉的天堂。

    当夜晚降临,其他的众星为远在天边的银河而感慨之时,天王星的居民们却可以尽情地欣赏那道属于他们的、比银河更为壮美奇丽的光带,他们为那道光带的每一寸肌理命名,为它斟满美酒,为它载歌载舞。天王星人可以失去太阳,但他们无法失去他们的星环,这是他们的奇迹,浩瀚之中所聚集起的瑰丽,星环见证了每一个天王星人在深夜凝结诞生的一刻,给他们豪迈的力量、清明的智慧、光辉的美德,直至他们再一次化为烟尘时,以慈祥的光芒安抚他们的灵魂。每一个天王星人都是天王星与天王星环的子女,每一个天王星人都是兄弟姐妹,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情同手足的血脉相连。

    「“天王星人是从空气中诞生的,每个夜晚,在天王星环的照耀下,被赋予生命的气团凝结成一个崭新的天王星人。所以,他们没有父子母女之类的关系,每一个人都是相同的。不过,他们的外表是会随着年龄变化的,所以,称呼其他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为叔叔、爷爷之类的也很常见。”」

    天王星人爱他们的家乡,爱他们的星环,即使他们知道他们的星环比不上土星环那样令人惊叹,但对于不被太阳所眷顾的他们来说,那道黯淡的星环是他们至高的神明,它在黑暗中坚定地闪耀,从不为受到太阳的冷落而颓丧,正是因为它,天王星的人坚定地存续下来,在寒冷与孤独的深空中将贫瘠的家乡建造为他们的乐园。

    「(“她也有行星环,但她的行星环好像没有那样的作用。”)」

    在天王星上,没有比占星学家更受人尊敬的了。他们是星环在世间的代言人、守护者,只有最为慈爱、包容、智慧的占星师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成为真正的占星学家,聆听星环在彼方的鼓动,引导并庇护天王星的孩子们。

    庞左夫是整个天王星最优秀的占星学家,提起他的名字,不论男女老少,都会露出宽慰而虔诚的笑容,告诉你他是怎样一个善良、无私且睿智的老人。很少有人知道他今年多少岁数,大多数中青年人,在知晓天王星的广袤之前,先知晓的是庞左夫的渊博宽容。

    「“地球的孩子,也有这样的人吧?”」

    「“唔……有人和你说过?”」

    「“嗯,‘李白’,好多地球的朋友都和我说过他。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认识一下他呀!”」

    「“他……你很难遇到他呢。”」

    「“诶……为什么呀?”」

    「“因为……他和你很像。”」

    「“嗯?”」

    「“他是个很豁达的人,不可能到你的树屋来……好了好了,继续讲吧。”」

    虽然庞左夫是那样受人尊敬的大人物,但他却不像其他行星的贤者一样神秘且高高在上,他的身影遍布大街小巷,人们时常能看到,披着长袍的大占星师出现在家门口的街头巷尾,以及熟悉的拐杖和超凡出尘的白色须发。人们说他像一个吟游诗人,他就真的开始吟唱起诗篇。他常常在黄昏信步走过街道,以他年迈但雄浑的嗓音唱出未曾被谁拾起的繁星的诗章,直至星环在夜空初上,他便与每一个欢欣的人们共同庆祝。

    不过,虽然庞左夫对这样的生活乐在其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确已经在变老了。或许,再过几年,他这把老骨头就很难再继续到处跑,只能窝在自己的观星台做做本职工作了。

    但是,谁又知道,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接替他的位置了呢?他决定顺其自然,过好当下就足够了。

    又是一年秋季,星环的运动由热烈逐渐变得沉稳,庞左夫连续好多个夜晚待在他的观星台里,终于观测出了最适宜秋收的日子。消息传到人们中间,人们便开始准备起来。

    「“天王星的星环,就如同地球的月亮一样,自发地运行。天王星人不以太阳的运行来制定历法,他们根据星环周期性的运动来纪年并确定生产。”」

    「“唔噢……那,土星呢?还有你呢?”」

    「“诶嘿嘿……其实我也只是听一位天王星的朋友这么说而已,搞懂她说的这句话都挺不容易的啦……嗯……土星的话我不知道,不过我的话……我的星环太黯淡啦,而且,我的身上应该是不会出现生命的。”」

    「“……”」

    「“唔?怎么了?……莫非,麦麦还在意这个?”」

    「“嗯……一不小心就……对不起。”」

    「“哈哈,我早就不在意这些啦!……嗯……可能还是有一点……不过,麦麦这么说,我怎么会介意呢?”」

    「“都一样的吧,我知道这是你的执念,就算是我也不应该随便提起。”」

    「“可是,我真的不在意呀?我以前会在意那件事,只是因为一个人待在太阳系的边缘实在是太孤单了,但既然是麦麦这么说,那就说明麦麦还在我身边,那我就是不孤单的。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在意啦!”」

    「“……”」

    到了秋收的那一日,整个行星开始沸腾,劳动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深夜,大家在入冬前最后一次作别秋日的星环结束。庞左夫拄着拐杖注视着人们,他已经没有参与收货的能力了,但他还是愿意每次都这样去注视一年的丰收,他知道,星环虽然赋予他们劳作的权利,但丰收是由所有天王星人共同创造的,这其中也有他这个没用老头的一份,他要一次又一次地注视这样的场景,直至他再也看不到的那一天。

    已是夜半,庞左夫在星空下一步步朝家中走去,他的家位于观星台旁,远离城市,有不放心他想要送他回去的,都被他拒绝了,他不希望已经劳碌一年的年轻人为他这把老骨头操心。

    星环银色的光芒洒下,同他超凡出尘的须发一样的颜色,蹉跎岁月间,他已经与他守护的星环渐渐融为一体。

    秋的静谧中,孕育着奇迹。

    庞左夫走进大门,穿过他的花园,在他的房屋门前看到了那个奇迹。

    有着比星环更皎洁的肌肤、比银河更璀璨的银发,那个奇迹吮着她自己的拇指,天真无邪的眼睛里映出老人的惊讶。

    诞生于丰收之夜的观星台,庞左夫为她取名为:星溢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