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路而行【一】

词穷冯太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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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伯年纪大了,猛然被沈红绵打断,后面的话接不上,便吞吐道“我、我、我是……”

    李锐祯自马上居高临下,轻睨着那老伯,握住身侧长剑手柄,缓慢向外抽出。

    “达蒙离兴安万里之遥,你一个白眉老儿,去哪里做什么?依我看,你应是外族细作,特来我大端刺探情报的。”

    按大端律法,私通外敌者,一经查实,就地诛杀。

    小九越发摸不着头脑,道“小哥,这指挥使大人不着急去达蒙啦?怎地又和这老伯纠缠上了?”

    我怎会知道?

    石海也是越发糊涂,便恶声恶气地道“我们大人一心为国,虽着急去达蒙,但路上遇到了细作,也不能不管,你懂什么!”

    小九抻脖子打量,道“你看这老伯,胡子眉毛都白啦,又是个罗锅,怎么看也不像细作啊!”

    就你话多!

    石海硬着头皮道“这细作各式各样,不分年龄不分男女,能隐入尘世,不被发现,那就是好细作,依我看,这老头定是细作无疑!”

    小九还欲再说,被尚洪以眼锋止住了。

    沈盛垂眸,调转马头,也往车边行过来了。

    刀身修长,且泛冷光,老伯已被吓的滚落在地,连连磕头,道“大人冤枉啊!小老儿真是去达蒙的!不是什么细作!不是细作!”

    这两天赶路,沈红绵闲极无聊,便靠着车厢与这老伯说话,知道他今年已然六十有二,只因儿子好赌,输光了家里银钱,娘子又得了咳血之症,偶然听旁人说,达蒙的夜叉可以治这病,便将娘子托付给亲戚,本想到马市将老马破车卖了换点盘缠,正巧遇到沈红绵,如此被她所雇,既能去达蒙,又能挣笔银钱,他自然乐开了花。

    看出沈红绵着急,一路上鞭子抽的飞快,只盼能早点赶到达蒙,寻了夜叉,回家救自己娘子。

    这也是个苦命人,隔着破旧的竹帘子,沈红绵见他的罗锅时起时伏,哀声连连,顿时觉得耐受不住,抬手便将帘子撩高,扬声道“李世安,你做什么?!”

    远处的尚洪和小九不明所以,石海更是吃惊,停在李锐祯身侧的身沈盛,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春风飒飒吹过,叶子沙沙作响,李锐祯垂眸,缓缓将刀身斜插入鞘,似有笑意,道“我不知道是你。”

    不知道是我,你来逼问老伯做什么?简直可恶至及!

    她正欲说话,沈盛已然翻身下马,沈红绵只得小心翼翼的也下来,兄妹两个在马车旁站定,沈盛道“你跟来做甚?”

    伸手不打笑面人,这道理沈红绵自小就知道,遂堆起满脸笑意,一双小手,绞着宽大的袖子,左右轻晃,道“我一个人在家不成的,我会想念哥哥,忧思成疾的……”

    沈盛不受她糊弄,抬手将袖子抽了,冷声道“此去达蒙是治疗鼠疫,这病症感染率极高,且凶险万分,你去不得!”

    “我怎么去不得?好歹我也曾拉着你走南闯北寻过名医,也算经验丰富的,跟着去了,说不准能帮上……”

    “休要浑说!”气极了,沈盛微微气喘,怒声道“你那皮毛的功夫,风寒发热都治不得,何谈治疗鼠疫,休要胡闹!快回兴安去吧!”

    他铁了心,沈红绵也顾不上拿腔拿调了,只道“好!好!我回兴安,待我一回去,定要将天捅个大咕隆,你从达蒙回来,就给我收尸吧!”

    说完,撩了裙子,手脚并用往车上爬,在马车里颠了两天,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她笨拙的行动,惹的小九发笑,道“这沈姑娘可真有意思。”

    李锐祯静望着,没说话。

    她爬了半响,沈盛叹口气,又怕她摔倒,只能伸臂将人搂进了怀中。

    安抚道“听话……”

    这次出门,白日里路途颠簸,糕饼就水,凑合一顿,夜晚还要睡在马车,沈红绵越发委屈,仰面道“哥哥,这些年我们日日在一起,现下你要去达蒙,就丢下我,不管了吗?”

    沈盛柔声道“不是不管,待鼠疫治好了,哥哥就回来……”

    “那何时能治好呢?”

    医术再高超的大夫,也需望闻问切,此时还没到达蒙实地考察,几时能回来,沈盛真的说不准。

    他不说话,沈红绵又道“看,几时能回来你也不知道……”水气晕染,一双勾人的眸子,雾蒙蒙的,她道“你却要把我丢在兴安,我不干,我不同意,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去吧。”

    “不……”

    “求求你了,哥哥……”

    沈盛叫她磨的心也化了,顾不得此去达蒙山高路远,危险重重,将她眼泪擦了,算是认命了。

    沈盛向李锐祯禀告了,他同意的甚快,小九拍拍旁边的石海,又道“小哥,你们大人心肠真好。”

    石海理所当然的回道“那是自然。”

    饶是带着,沈红绵一个女子与五个男人出行,多有不便,疫情又紧急,沈盛身为太医,绝不能慢行,尚洪即是户部员外郎,理应最先抵达疫区了解民情,最后,李锐祯将腰牌摘了,递给石海,吩咐他做先行官,带着沈盛,尚洪,小九先走了。

    如此,李锐祯骑马开路,沈红绵仍坐老伯赶的车,继续南下去了。

    起先几日,由于李锐祯抽刀吓唬了老伯,走走停停,沈红绵均没给过他好脸色,不过由他带着,再不用风餐露宿,夜晚投住驿站,还有热水可以泡澡,晨起赶路清粥小菜也能吃得,那老伯为答谢沈红绵当日解围之恩,特拿了棉被,将马车厚厚的铺几层,白日行路,沈红绵坐乏了,躺着睡觉,也是有的。

    故此,觉得惬意许多,随着渐渐往南,对李锐祯的那点怨气也渐消了。

    心里道,他毕竟是镇府司指挥使嘛,平日里管的就是皇城安全,出门在外,谨慎小心些,也算尽职尽责。

    待到天黑到了饭馆,她便殷勤起来,唤了店小二,要了米饭,鱼和青菜,临吃前还将筷子用热水烫了,这才递过去,李锐祯接了,低头吃饭。

    不言不语的。

    沈红绵边吃边道“李世安,我问你,我们走的慢不慢呀?”

    她言下之意就是,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儿?

    李锐祯敛着眉目,道“不慢。”

    “如此甚好!”

    沈红绵高兴了,吃过饭,照例泡了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时至半夜,她口渴,便起来找水喝,忽听到窗外有人吹笛子,这笛声时而婉转,甚是悠扬,听起来叫人倍感放松和惬意。

    沈红绵不通音律,只觉得好听,便把茶水咽了,回到床上,合目听了一会,便又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