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承诺

于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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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游泳技能是能记忆的,李妍上一世为了保持身材常常出入游泳馆。要是靠李妍这副身子的原主人来救儿子,怕是没戏了,古代的女人没几个会水的。

    李妍虽然有娴熟的游泳技能,此时也冻得僵硬了,浑身使不上一点劲,只是麻木地托着骁儿,另一只手搭在旁边还未破碎的冰沿上,脑子里已是浑浊一片,很不清醒了。

    “夫人,快抓住木棍!夫人,快啊!”岸上的人一阵喊叫。

    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喊母亲和弟弟。

    徐骏和徐玥虽面露惊恐,但他们都一声未出。倘若夫人和骁儿再也起不来了,他们心里反而会踏实些,因为这一对母子是他们最恨的人,这种恨或许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他们认为李妍是不会水的,她跳下来只会陪着她儿子一起送命。可没想到李妍却一把抓住了木棍,由着崔嬷嬷他们一起往岸上拉。

    李妍抓住木棍后意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能感觉到身子好像往前移。她没有一丝力气,却能凭本能将骁儿托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她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是要死了,脑海里浮现着徐澄的身影,她是那么的不舍,想伸手抓住他,却已经累得抬不起胳膊了。随后,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溃散了。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她却能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夫人!”一声沉重的呼唤进入了她的耳际,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焦急,又是那么的关怀。

    李妍不由得微微笑了,虽然她感觉头重脚轻,身子乏得很,想说话都有些张不开嘴。但是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徐澄。

    徐澄见李妍醒来了,既惊喜又心疼,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停地揉搓着,嘴里说道:“夫人,你怎的那么傻,一点也不知道疼惜自己,就那么跳进冰窟里去,你不怕丢了性命么。幸好靠岸的冰块都碎了,他们才得以将你拉上岸,否则你……你已经见不到我了。”

    徐澄有些埋怨她不该不顾惜自己,可是看她现在这么虚弱,他哪里忍心怪她。

    李妍想起骁儿,使着浑身的劲才能发出一点声音,“骁儿,骁儿他在哪?”

    徐澄忙安抚道:“他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有好几位大夫在守着他。”

    其实骁儿还在昏迷不醒,虽然还有呼吸,但他在冰水里比李妍呛得还要久。大夫们说他性命或许可保,但还要等个一两日才能醒来,而且他的体质肯定会深受影响,以后想要有一副强健的身子看来得费苦功夫了。

    李妍听说骁儿没事了,她的身子顿时爽利了许多,在冰窟里救人总归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她觉得自己太勇敢了,

    徐澄夸道:“夫人简直比战场上的战士还要骁勇。”

    徐澄真懂李妍的心,这句话一下就满足了她的自豪感。

    这时崔嬷嬷凑了过来,老泪涟涟的,抽泣地说:“夫人,你刚才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你要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绮儿、晴儿也活不去了……”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时绮儿端过来一碗细熬的燕窝粥,她的两眼已经哭得红肿。她要过来喂李妍吃,徐澄先是把李妍扶起来靠坐着,然后把绮儿手里的碗给接了过来。

    他要亲自喂李妍吃。

    他还把崔嬷嬷和绮儿及请来的几位大夫都挥了出去,嫌他们站在这儿扰了李妍的清静。

    “老爷,还是我自己来罢。”李妍发出的声音又低又弱,她确实没有力气,怕是没能端得住碗,可是徐澄来喂她,她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你别说话,乖乖吃就是了。”徐澄喂一口燕窝粥在她的嘴里,喂的时候动作轻轻柔柔的,然后很安静地看着她吃。

    雪儿和紫儿在外面熬药,可能是有些烟飘进了屋。徐澄由袖子挥了挥烟,不让烟飘到李妍的面前,然后沉声对外面说:“把炉子挪远一点,就不怕薰着夫人么!”

    她们俩刚才没考虑到这个,听老爷这么一说,吓得赶紧先把外间的门关上,然后将炉子抬远一点。因为炉边太烫,两人手都烫红了。

    恰巧这时纪姨娘和宋姨娘进来了,她们一起来看望夫人。之前她们来过一趟,那时李妍还没有醒过来,好几位大夫在里面候着,徐澄当时急得团团转,见她们俩进来了,当场将她们给赶了出去。

    现在听说夫人已经醒来了,她们俩又来了,不是她们想来,而是不敢不来。

    没想到这次来,便见到下人们和大夫都站在院子里或耳房里,无人敢进夫人的房。还见雪儿和紫儿慌慌张张地烫了手,看来老爷是不让任何人进去了。

    她们俩犹豫再三,不知该不该进去。

    崔嬷嬷从耳房里走出来,没好气地说:“老爷在喂夫人喝粥,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夫人还虚弱得很,经不起吵闹。”

    纪姨娘和宋姨娘听说老爷竟然喂夫人喝粥,顿时双眼圆睁,这等事对于她们来说,当真是闻所未闻。她们进府这么些年,可从来都没见过老爷喂过谁,这场面也太稀罕了罢。

    她们俩还真想进去亲眼瞧瞧,看老爷此时会是哪般姿态,是细心温柔呢,还是含情默默?她们实在想象不出老爷温柔或深情是甚么样的表情,一定很让人迷醉罢。

    纪姨娘见崔嬷嬷没个好脸,便上前说:“崔嬷嬷,我们只不过是想去看夫人好些没,是不会吵着她的。要是我们不去问个好,岂不是失了妾室该守的本份与礼仪?”

    纪姨娘才说完,宋姨娘又说:“是啊,喂夫人喝粥这等事哪能由老爷来做呢,应当由我们进去伺候才对。”

    崔嬷嬷见宋姨娘说话,就更生气了,说:“要不是三少爷和四少爷跑去池塘那边玩,骁少爷也不会跟着去,那个时候他和大小姐可是在我们院子这边玩呢。”

    宋姨娘立马涨红了脸,有些焦急地驳道:“崔嬷嬷,此事你可千万不要这般说,你这不是把事怪罪到驰儿和骄儿头上去么?他们小小年纪懂得甚么,又不是他们带头去沁园的。要是老爷也跟着这么认为,我的驰儿和骄儿岂不是无缘无故跟着被责罚?明明是骏少爷和二小姐先去的,这与他们俩没一丁点干系的。”

    宋姨娘这么一说,眼泪都要出来了,生怕徐澄也怪她的两个儿子。当时听说骁少爷掉进冰窟,她都吓掉了魂,生怕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出了事,当她跑过去见两个儿子吓得钻进伺候他们的两位嬷嬷怀里,她心里还在埋怨徐骏呢,是他最先带着徐玥去沁园的,怪他们俩没带好头。

    经宋姨娘这么一说,崔嬷嬷心里一惊,想起上回夫人的饮食不对味之事,那时她就怀疑骏少爷心怀叵测。后来无法追究,此事也就算了,觉得他一个小孩子也干不出甚么过于阴毒的事来。

    倘若这次是骏少爷有意把大家引过去的话,那他……,崔嬷嬷越想越觉得后怕。

    而这时的浩海轩已是一片寂静,寂静到无人敢深呼吸。

    徐玥坐在那儿战战兢兢,徐骏坐在那儿发呆。铭顺跪在下面头磕着地,一直没敢抬头。

    如此沉寂了良久良久,徐骏突然对着跪在下面的铭顺大吼道:“谁让你做出这等事的?我当时还以为真的是徐骁倒霉踩破了冰才掉进去的,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甚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一声么,我是你的主子,你知道不知道?!”

    铭顺声泪俱下,哽咽地说:“少爷……少爷平时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夫人和骁少爷么,还说苦于得不出一个好计策。奴才就……就”

    “可是此计你成了么?成了么!他们不但活得好好的,现在还留下了被人猜疑的把柄,是我先带着他们几个去沁园的。你若是之前告诉了我和玥儿,我们俩就不会去。只有他们几个去了,哪怕出了事,这样也撇开了我们兄妹的干系,你怎的这么蠢笨,你真的该死你知道么!”

    徐骏气得狠狠地踢了铭顺一脚,铭顺被踢得往后一倒,仰躺在地,然后又赶紧爬起来跪在徐骏面前,哭道:“当时我叫三少爷和四少爷去,他们听那些老嬷嬷的话不肯去。奴才就寻思着若是你和二小姐都去了的话,他们俩肯定也会去,这样骁少爷才能被引去。奴才当时还在想,要是你们俩没去,出了事后他们也会认为是你和二小姐故意不去的。少爷和二小姐在府里现在是孤苦无依,无论出了甚么事,他们都会怀疑到你们头上来,奴才又觉得此计必定能行,因此……,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少爷你打死我罢。”铭顺拼命磕头,眼泪鼻涕一大把。

    徐骏又狠狠踢了他一脚,“你个混账,你个蠢货,你……你……”

    他越想越气,对着铭顺一阵猛踢。

    徐玥刚才一直在发抖,此时见她哥没完没了地踢铭顺,她于心不忍,说:“哥,你别怪铭顺了,你别打他。他哪里知道夫人还会水啊,说来也奇怪,夫人怎么可能会水?”

    徐骏自己也踢累了,一下瘫坐在上,伤怀无奈地说:“有甚么好奇怪的,夫人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下的孩子都是去河里洗澡的,你怎么就断定她不会水?”

    徐玥也坐在地上陪着她哥一起哭,说:“要是夫人没有过来,此计就真的成了。现在……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徐骏思虑了一阵,“罢了罢了,只要咱们咬紧了牙不承认,爹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的。”

    徐玥胆小,声音颤抖地问:“要是爹派人查到了是铭顺提前弄破了冰怎么办?爹肯定会认为是你指使他干的。”

    徐骏这时忽而冷静了下来,“爹他怎么会知道?铭顺不是说他昨夜里去弄的么,大晚上的谁会去沁园,不会有人知道的,妹妹勿忧。”

    徐玥还是止不住哭,“哥,我还是怕。要是爹真的知道了,会不会不要我们了,或是……以家法处死我们,我真的好怕,哥……哥……”

    徐骏抱住他的妹妹,安慰道:“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呢。此事是铭顺做的,咱们提前都不知道,爹又怎么会知道?他不会不要我们的,虎毒还不食子呢,爹是不会处死自己亲生骨肉的。你先回你自己那儿去,铭顺的事不要跟奴才们说,到时候爹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你甚么都不知道,记住了么?”

    徐玥哭着点头,在他哥的怀里呆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抹泪走了。

    *

    锦绣院里,徐澄将一小碗粥都喂完了,李妍感觉这是她吃过的最美味的粥了。

    徐澄拿巾子为她细擦了嘴,问:“吃饱了么?”

    李妍傻笑着点头,“饱了。骁儿他身子怎么样了,能起得来炕么?”

    徐澄避而不答,用手理着她散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骁儿有你这样的娘,真是他的福气,相信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是,以后肯定会得福的。”

    “要是我命中本没福呢?”李妍故意瞎问。

    徐澄却认真地回答,“我会尽我一生所能,为你谋福。”

    李妍听得有些痴傻,简直是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她默默地点着头,已经是无语凝噎了。

    “你躺下,好好睡一觉。待醒过来,身子就会舒服很多。来!”徐澄扶着她躺下,再为她盖好被子。

    徐澄就这样坐在旁边看着她睡。李妍确实太虚弱了,身子疲乏得很,一会儿就睡着了。

    徐澄轻轻拉上帐幔,再轻轻地走出了屋,且把门关上。

    来到院子里,他嘱咐任何人都不要进去打扰夫人,一个时辰后他会再过来的。

    他来到了至辉堂,盯着墙上一副嬉戏图看着,上面有徐珺、徐骏、徐骁、徐玥,这是六年前请一位画师画面的,那时候宋姨娘的两个儿子还没出生,府里只有这四个孩子。

    图上画着徐珺、徐骏、徐骁三人趴在沁园的池塘边高兴地看金鱼,小嘴还都张着,像是在欢呼。李念云与章玉柳坐在边上说着话,徐玥那时还小,坐在章玉柳的怀里,奴才们在边上立了一排。

    没想到就是这个池塘,差点要了李妍和徐骁这对母子的命。

    徐澄看了一会儿,然后叹息了一声,吩咐张春去把徐骏、徐玥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