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澄的反应

于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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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姨娘竟然哭晕过去,李妍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太夫人平时对纪姨娘很寡淡,连话都不怎么说的,论理,纪姨娘对太夫人不可能有深厚的感情,她至于如此伤心么?要说她是故意演给徐澄看的,看上去也不太像啊。

    李妍虽然算不上极敏慧之人,但也能瞧得出她不是装晕,装晕颇有难度,不是谁想装就能装得像的。

    徐澄摆了摆手,让人把纪姨娘抬回去,并传曾大夫前往。其实他也有些纳闷,他因厌恶纪姨娘与皇上之间那种苟且之事,所以拒绝碰她。至于她已有身孕之事,他还真没这么快知晓。没想到纪姨娘一见太夫人仙逝就晕了过去,徐澄觉得十分蹊跷,此中必有隐情,他才不会傻到以为纪姨娘真的是为太夫人而伤心至此。

    因为此前徐澄已做好了准备,所以丧事井然有序地进行,灵堂很快就搭起来了,各项事宜都由徐澄安排。

    李妍只需负责跪在徐澄的边上,一直陪着流泪就行。没过多久,宋姨娘和一群孩子们都闻声而来,加入了哭嚎的队伍。

    宋姨娘跪在李妍的身后,先是痛哭一阵,然后累了就是啜啜泣泣。孩子们皆伤心而哭,且都算得上是真情,而章玉柳的一儿一女哭得最惨,因为他们前些日子刚失了母亲的倚恃,现在太夫人这个大靠山又倒了,他们为自己将来的处境而哭。

    李妍发现嫡子徐骁与章玉柳那两个孩子大不一样,他并没有哭出声,但眼泪却是一串接一串往下流,一直没断过。太夫人平时对他淡漠,他能如此伤怀,李妍觉得甚是难得。可是他这般真性情以后难免会遇到许多艰难之事,李妍不得不为这个儿子担忧。

    大小姐徐珺就没她弟弟那般伤心动肺了,她只是啜泣几声,然后跪在一边不吭声。她不喜欢祖母,此时伤心虽然也是有的,但绝不会有多么心痛,而她也不爱装模作样,更不管别人是否嚼舌。

    李妍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李念云以前教养儿女很随心性,所以他们才不会太顾忌他人的眼色,都是赤心真诚的好孩子,可是这样容易受别人欺负和蒙蔽的。李妍稍扭头往庶长子徐骏那边偷偷瞧去,只见他哭得有些发狠,还咬牙切齿的,心里应该是又伤痛又愤恨。

    李妍不禁浑身不自在起来,感觉这孩子那股恨劲是冲她的。果然,徐骏双眼恨恨地往李妍这边一瞧,见李妍正在看他,他又忙敛住恨意,只剩下满眼的哀痛。

    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有这么复杂的心绪,李妍不得不感慨,这个徐骏定是遗传了章玉柳的性子,长大后也会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没过多久,二爷徐泽一家奔至而来,徐泽只是恸痛,而他的妻妾则是哭天喊地。之后便是宝亲王和徐菁,宝亲王乃尊贵王爷,当然是不必跪的。他上了几柱香,拜了拜,便独自走了,留下了他的娇妻徐菁。

    紧接着伍氏和她的儿女们也来了。徐修远和徐芜实在哭不出来,伍氏就偷偷地伸手掐他们,他们疼得咧嘴,只好做哭嚎之状。之后上百位下人都跪在院子里哭,整个宰相府一片悲泣呜呼之声。

    这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李妍早就又渴又饿,崔嬷嬷从院子外的地上爬起来,为李妍送茶水来了。李妍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一碗,这时她见曾大夫从外面跑来,神色慌慌张张,然后附在徐澄耳边说着什么。

    刚才纪姨娘晕过去后就被抬到秋水阁,曾大夫便立马前往。见他神色慌张成那般,李妍猜测,莫非纪姨娘身子有大症候?

    李妍听不清曾大夫在耳语什么,便紧瞧着徐澄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越绷越紧,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两眼冒着寒光,叫人看了不禁身子发冷。徐澄终于明白纪姨娘为何急不可耐地要往他身上爬了,也知道她刚才为何还没进门就晕倒了,果真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鬼还没来敲门呢,她自己就吓掉了半条命。

    这时随从张春捧过来一杯茶水递给徐澄,徐澄接过来连喝三大口,然后吁了口气,对曾大夫说:“此事先不要声张,过几日我再处置她。”

    曾大夫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然后耷拉着脑袋跪在了院子里。

    徐澄平时每夜歇在哪里虽然无人记录,但是他自焦阳城回来后并没有在秋水阁歇过夜,这件事全府上下都是知道的。所以,曾大夫为纪姨娘把到了喜脉吓得不知所措。他本以为徐澄会恼羞成怒,然后命人将纪姨娘拖来杖责一番,令其落胎,然后将其卖掉。倘若当场被打死,那就是破席一裹,拖出去埋掉。

    没想到徐澄虽生气却只是让他别张扬,曾大夫深感自己愚笨,不懂宰相大人行事的深谋远虑。

    李妍见徐澄神色渐渐平复了,便小声问道:“老爷,纪姨娘身子怎么了,还没醒过来么?”

    徐澄瞧着李妍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淡淡地说:“她好得很,你不必为她担忧。”

    李妍“哦”了一声,便不好再多问。徐澄跪在火盆边上不停地烧纸,想起小时候他母亲对他的疼爱,想起他母亲经常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一起读书,还常带着他们外出游玩,当年母子们一起开心欢笑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这几年的母子之间许多不合,他都不想再忆起,曾经美好的情景,他希望自己能永远记忆犹新。

    二爷徐泽跪在徐澄的对面,他见兄长在为母亲烧纸钱,便神色戚哀地膝行而来,陪着兄长一起烧。他的眼泪滴落在窜着火苗的纸上,火苗暗了下去,瞬间又窜了起来。

    屋里就这么忽明忽暗的,还夹杂着一阵阵悲泣呜咽声,太夫人应该已经喝了孟婆汤,顺利过了奈何桥。纸钱烧了好几摞,太夫人在阴间估计得花好些年了。

    直到半夜,大家实在都累了,徐澄让膳堂的人去准备饭菜。跪在灵堂的人也可以歇息一会儿了,虽然不能起身,但至少可以不用哭了,下人们还可以过来给各自的主子们递水喝。

    待膳堂饭菜做好了,除了当值的人守在这里,其他人可以回去吃饭睡觉的,因为另外还有唱经的和尚班镇守,实在不需要上百号人全跪在翠松院。

    其实此时已是寅时三刻了,回去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李妍实在是又累又困,根本没有胃口去吃饭。且不说各位主子们都累得双腿发麻走不了路,就连平时干粗活的下人们都在心里直叫苦,因为一口气跪了几个时辰,膝盖早就没知觉了。

    李妍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由崔嬷嬷和绮儿搀扶着,准备回锦绣院直接睡觉,饭就懒得吃了。徐澄与徐泽兄弟俩仍然跪在那儿,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徐菁倒是早被仆妇们扶去用饭睡觉了,伍氏一家人也哭够了,走了。

    这时,二爷徐泽的妻妾二人走了过去,要搀扶徐泽回去,可是徐泽愠脸甩袖,她们二人似乎也不敢再缠他,便随着他去,她们俩相伴着低头走出去了。

    崔嬷嬷小声说道:“夫人,要不你劝劝老爷去歇息一会儿,这儿有二爷,还有几个当值的人及几十名唱经和尚,老爷再不去睡一会儿,明日怎么撑得住?”

    李妍摇头道:“不必了,老爷体魄强健,能撑得住。再说了,即便我去劝他,他未必听我的,咱们走罢。”

    崔嬷嬷虽然十分心疼老爷,但也不好再多嘴。行至翠松院外,李妍忽然顿了足,脑子里寻思着什么。

    崔嬷嬷早已困得不行,一边打哈欠一边问:“夫人怎么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歇息罢。”

    “嬷嬷,看来还得辛苦你跑一趟路才能回家睡觉了,你让马兴偷偷去盯着秋水阁,看有没有外人进出。”李妍对马兴上回说的那个黑影一直放心不下。

    崔嬷嬷刚才还迷迷瞪瞪,被李妍这么一说,她也清醒了几分,附合说道:“夫人考虑得极是,纪姨娘晕倒了,若那人与她走得近,必定是要来看她的。”

    崔嬷嬷立马往西北偏院找马兴去了,绮儿扶着李妍回锦绣院。

    此时躺在暖炕上的纪姨娘,这会子已是心急如焚。之前曾大夫为她把脉时,她还没清醒过来,当她醒过来后曾大夫已经走了,而且迎儿还把熬好的药端到了她的面前。

    她吓得打翻了药碗,抓着迎儿的手急问:“曾大夫刚才为我把脉了?他说了甚么?”

    迎儿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而已,乖巧一笑,安慰道:“姨娘,曾大夫说你是突闻噩耗而惊厥过去,只要喝几副镇定的药便无碍了,你的身子根底好,别太担忧。”

    纪姨娘半信半疑,“他没再说其它的?”

    迎儿摇头,然后弯腰收拾打碎的药碗。一直守在旁边的巧儿这时已经重新盛了一碗汤药立在纪姨娘的面前。纪姨娘犹豫再三,这药还是没敢喝,她不耐烦地摆手道:“放在一边罢,我等会儿再喝,巧儿你别候在这里了,快睡觉去。”

    巧儿早就困得撑不住了,听得此话,赶紧出去了。

    迎儿将地收拾干净了,再拿出管事房送过来的缟色孝衣,她自己穿了一套粗质的,将另一套缝制精细的拿过来,伺候纪姨娘穿上了。

    纪姨娘虽穿一身缟色孝衣,却仍难掩她那娇美的容颜,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嘴唇也呈浅粉色。她看着这缟色,更是心焦难安,她不舍得堕掉腹中的胎儿,她早就想生个皇嗣了,这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愿望。

    可是她若还留着胎儿,徐澄能让她活命?整个宰相府能容得了她?

    想到这些,她心里如一团乱麻,揪又揪不开,理又理不顺,真是损心伤肺摧肝肠。再抬头一瞧,看见迎儿端着一碗燕窝过来了。

    纪姨娘眼珠子一转,得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