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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京都北护河上,船只稀疏,迎着月白色的的官船浅撩河水,缓缓的行在河中。
船前船后挂着迎风摇摆的油灯,灯火熹微,风来卷动,照落一船的残影。
船上的人早早的入了船舱休息,只有船尾的俩人划着整齐的船浆,甲板上的俩人灌着冷风,勾着半壶浓酒,浅谈笑语。
“老李,你说明日就到京都,这满仓的盐难道太子也不留点,直接送边关?”
“咳咳”两声过后,老李阴着脸色,手在嘴边比了比,细声的道:“以防隔墙有耳,小声点,我们只负责送货,明日货到京都,听说那盐课提举为显亲力亲为,要亲自来验货查货。”
他手一举起,手中的酒壶掩饰了他满是厚褶的热脸,“吧唧”了两口,那酒湿透了他凉薄的短打布衣。
他再灌一口,猛然一扔,酒壶“咚”一声没入了窜急的河水中,一滩入骨的寒水瞬时溅起,冰在那年轻人的腿上,猝不及防,他倒淬一口,抬头大声,“老李,你?”
他倏尔起身,酒壶在手中高抬低垂,透撒了一板的酒气,醉味深沉。
他晃了晃,才知道自己站不稳,老李借着昏白的月光,手在半空比划,“四九,你也醉了,醉生梦死,甚好甚好。”
他转头傻笑,摇摇晃晃的牵动着脚步,转入船舱,门“啪”的关上。
四九望着月光,端着燥热的身子,手上把酒壶一弹,脚背一勾,重重的踹到河中,闷响了一河的静寂。
他脚步轻浮,一步未稳,再来一步,最后将将欲倒,扶上桅杆,“撕啦”声动,他一扯断,甲板上顶天立地的黑布船帆一线垂落,覆在他醉意浓重的身子。
呼吸平稳,他似是不爽,带着黑布一个滚动,最后埋入甲板旁的转角。
船后的两人摇着手中的船浆,均匀的用力,带动一船的安稳。
夜色渐重,人声阴沉,河水慌张。
一只小船带着河风的幽动,摆着急切的船杆,急急的靠近官船。
船上的人七七八八,黑影四射,投满一船的阴暗,遮起那锐利的尖刀,弯魂的弩弓。
领头那人,眼神阴鸷,对着水中,一眼不眨。
突然,一阵起落,有人冲出水里,一身转入船中。
他抖落一身湿气,回头一手作揖。
“如何?”领头人问。
“爷,只有船尾俩人。”他微声答。
他抬起头来,月光微冷,清凉淡薄,欲明还黑。
“靠近,上船。”他星眸微转,冷声一句。
众人不敢再语,他手一摆起,牵动那腰上的白玉浅刻穿花龙纹带板,一闪一闪,在夜里耀光发亮。
官船上的人睡意深沉,船尾的俩人身姿摆动,不敢放松。
小船一靠近,领头那人一个眼神,三三两两跳到官船上,脚步微微,黑影重重,声入河中。
最高的俩黑衣人,齐齐轻跃,到了船尾,一左一右,互相点头示意。
伸手入胸,摸出早已备好的长条竹筒,眯起细眼,左右开工,“咻”只听一声,有暗器弹出。
俩人弯身欲倒,借着昏黄的灯火,那俩黑衣人,闪身过去,一人一扶,慢慢的放倒在船上。
点头起身,回到甲板,领头人道:“进去。”
一人在船舱的门缝中吹入迷药,各个吹散,那船舱中的人便沉沉醉醉。
黑影幽动,转转看看,最后入了船舱隔壁的仓库,门一打开,灯火晃着冷光,焕起一味盐香淡淡。
一座绵延起伏,梯山栈谷的盐山带着海水的清冷气味堪堪的闯入了众人的眼。
领头人挑起浓眉,笑声阴郁,随手摸了一把,丢到嘴里一咀,淬了一口,咧开嘴:“放东西。”
听到命令,有人把手伸到盐堆下方,把东西从盐中穿透过去,埋入底下,一件一桩,小心放好。
河水愈发的湍急,浪花似是不满这夜半的幽深,一浪拍过一浪,捶打着官船的底板,飘高了几朵水花,冷不然的,拍在四九的身上。
四九一冷,身上沉沉,睡眼惺忪,手不断柔着眼眸,半睁半开,“娘的,我这是在那睡?床上怎地这般凉?”
缓缓的起身,看清发暗的油灯,拍了自己一头的昏昏不明,微步想走到船舱。
刚走两步,有声飘动,他一个激灵,稳步站好,怎么好像是仓库那边有声?
这般晚了?是谁去查仓库?
不对,除了那老李是管仓库有钥匙,其他人那有?
难道是老李?
船还在前进着,一摇一摆,有风直撞他身子而入,他瞬间清醒几分。
脚步细细落落,直过船舱,转入隔壁大仓,他贴近壁板,拉长耳洞,听了听,还是听不清,转了心思,想起那老鼠洞来。
随即转到仓库的隔壁船舱,一步进去,有气味散了一室,他不敢再松懈,上前在矮桌上倒了一杯水,湿了衣袖,捂在鼻口,不敢出声,脚步过去墙角洞边,
一个细弱动作,从洞口掏出了一黑布,丢在一旁,有光影射过来,他趴下静看。
仓库内有光打在那白花花的盐山上,衬托着那一仓的黑影更加萧瑟幽暗。
身暗人暗影暗,暗暗交缠,分辨不清。
他捂住嘴角,不敢呼吸,他们这是做什么?
片刻间,仓库中几人已经埋好东西,他们一拍身上的细白花盐,转身对着领头人一作揖,“爷,好了。”
他不放心,走过去,一手入盐山,摸索半天,终是摸不到东西,微微点头。
起身出门,“回归原样,一如早前。”
“是。”几人开始堆好盐山,整理板上掉落的琐碎。
领头人一出仓库,后面的人也跟着出来,他深吸一口,“把那俩人叫醒。”
“是。”几人回头行事。
小船已经在靠近,几人先后跳上小船,一个转头,顺水而去。
船尾的俩人先后醒来,“喂,我们刚刚怎么啦?”
另一人摇头,摸着身上湿了的衣衫,“不知道,可能是被风吹倒了吧?”
俩人一起傻笑,笑声拂起一船的沉重,随风悠悠而散。
四九一眼不眨的看到最后一个人关上船舱的门,他放松鼻口上的袖子,身子一松,趴在板上,一动不动。
他刚刚见到了什么?
这些人夜深入船,那里有好事,到底是藏了什么?
他想不明,看来是要出大事了,那这一船上的人肯定会受到牵连,会不会人头落地?
他一想甚怕,看来明日船到京都,自己要想法先溜了。
他战战兢兢的起身,爬到床上,一脸的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