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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虽然奉诏,但是仍以目疾为名依旧驻节武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借故拖延。
身在乐庆的罗可铎收到洪承畴重新掌权的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再发大兵,进取梧州。
为此他急召大小将佐于乐庆行辕听令。
罗可铎高坐主位,环视众将道:“前者大军进击不利,被贼军层层阻截,未能和广东兵会师梧州,遂使李贼坐大,如今我军休整完毕,本王欲再发大兵,攻取梧州,诸位有何良策?”
众将心里通透,这平郡王是因为急于在洪承畴入桂之前,先剿了李贼,好独占平定天南的大功。
所以一众绿营将佐均是低垂着头,不敢作声,唯有广西提督线国安站了出来。
“平郡王,前者进取梧州,被李贼用兵阻截,更是顿兵明军堡垒之下,不得寸进,这梧州不好打呀!”
阿尔津更是点头附议,“前者要不是我军行动缓慢,广东也不会乱了,据探子回报,梧州也有一座这样的堡垒卡在三江口附近,李率泰猛攻六日,损兵折将,才被李贼偷袭,其实贼军并不难对付,只不过这乌龟壳难啃。”
罗可铎沉声说道:“乌龟壳难啃,咱就不啃这乌龟壳,旬月以来,这李贼在梧北大兴土木,据说修建堡垒数百个,这要是一路啃过去,这五万人马打不到梧州估计就消耗殆尽了。”
“那这么打,如果不从梧北突入,若是被明军反攻入桂林,我军危矣!”线国安有些好奇。
“我意广东起兵或取新会,又或是取肇庆,以吸取贼军主力,而我军则分兵进占状元山和天胜岭,扼守住明军北上的去路,然后大军转道浔州,沿西江直取藤县,进逼梧州。”
“藤县一破,则贼军北部防线于我军形同虚设,而李贼兵不过数万,处处皆防,却是处处不防,则李贼旦夕可破。”
罗可铎素知兵事,此前梧州退兵,他亦是反思自己前者军略上的过失,苦思良久,方才将此次进兵的方略考虑清楚。
阿尔津皱眉说道:“平郡王,这李贼在两广招降纳叛,又广招新兵,据传兵力不下五万,就算咱们打到梧州城,若没有广州配合,怕是也难有收获。”
“哈哈哈……”罗可铎大笑,“前者闻得李贼以泗水破凌云,梧州紧临西江,咱们也来个水淹梧州,只要破开城墙,那些云南蛮子如何是我满蒙大军的对手?”
这会阿尔津和线国安不说话了,罗可铎此计确实不错,前提是只要能杀到梧州城下,便可一举破贼。
众人闻得罗可铎已经成竹在胸,当下拱手道:“既如此,我等谨遵平郡王令谕。”
散帐之后,罗可铎自是派人前往广东传令,邀平南王尚可喜攻打新会或者肇庆,以吸引靖南军的注意力。
而他手下的贵州绿营将佐却是吵得不可开交,这些绿营将佐俱是孙可望麾下的降将,投清后,一直驻守在贵州。
此前攻打怀集之战,一万余贵州绿营折了近四千人,此刻又听道罗可铎颁布令谕再打梧州,哪里还能坐得住。
贵州副将陈德怒道:“大人前者进取怀集,我贵州绿营次次奋勇,各部均有极大的伤亡,南一魁战死,平郡王看都没看一下,这次再打梧州,还不是用咱们绿营当炮灰。”
陈德这一骂,立时有将佐跟着附和,他们这倒也不是埋怨,而是事实上降清之后,不管什么仗,打前锋的都是他们。怀集那一仗,死伤的五千多清军中可是有四千都是贵州绿营,很多将佐手底下兵都给打没了。
右哨游击张远恨恨地说道:“咱们和杨坤他们都是绿营兵,天胜岭打得那么惨,他们一个个逡巡不前,凭什么咱们当炮灰,他们当祖宗。”
都是爹生娘养的,秦王那会,驾前军可是大明军队的主力,秦王手头的宝,当兵的吃的好,当官的更是油水足。打起仗来,也都是那些杂牌先上,驾前军压阵,一个个威风凛凛好不快活,晋王手下的兵都比不上他们。现在好了,自己成了炮灰,满大爷和吴三桂的军马成了压阵,这巨大的落差使得这帮绿营将佐一个个充满了怨愤。
“好了,不要说了,当心隔墙有耳,被人听到就不好了。”总兵王平连忙制止手下的将佐。
左哨游击杨勇却又说道:“大人真是太小心了,咱们兄弟不过发发牢骚,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吴三桂的兵是兵,咱们的人就不是人了?要是再打梧州,咱们这点人够人家靖南军打的吗?”
“据说那马雄手里两万人被李贼一天全歼,而噶里道来所部五个牛录更是被李贼带了千余骑兵杀的尸横遍野,咱们这点人上去,还不是送人头。”
“那能怎么办?罗可铎要打,咱们能阻止得了,总不能降了靖南军李贼吧!”张远接口说了一句。
“降?”说道投降,这些驾前军皆是心中一凛,一时间一个个俱是无话可说,如今清廷可是占了几乎占据了全国,这靖南军再能折腾,如何能是清廷的对手。
然而不降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再打一次梧州,鬼知道自己这些人还有几个能活下来。
“你们可知道现在靖南军北线的主将是谁?”陈德又抛出一个问题。
“是谁?”一众将佐连忙看向陈德。
“据说是万有才那货,时下在靖南军那边已经是广南伯提督梧州、乐庆、浔州总兵官了,手底下有一万多人,好生威风了得。”
“草,万有才这怂货发达了,我记得好像就是这货守的怀集,那会攻城的时候,就看的眼熟,想不到真的是他。”
“他娘的万有才,那几日我们有多少兄弟都是被他坑死的,这货在咱们这边不过数百个手下,想不到几个月不见,居然混的这么好了。”
“不光是万有才,就是马三彪子那怂货,目前也是第一镇的副将了,据说手底下有数千人,很是受那李贼看中。”
“要知道这马三彪子在鹤庆时不过小小一个千总,现在却是带了近三千兵马,”
听道万有才和马三德居然在明朝那边当了好大的官,众人心中不由地动了心思。想到这投降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他们家小皆在贵州,要是投敌,家小怎么办?
“好了,你们不要说了,如今大清混一寰宇,投了靖南军也未必会什么有好下场,只能跟大清走到黑,咱们这次收着点打,总不能让弟兄们白白送死就行了。”
王平定了调子,众将轰然领命,他们发牢骚无非是不想再多伤人命而已,这年头有兵才有权,没兵的总兵连个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