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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的娘听王凤说“五一”也要结婚,而且跟谁都行,是个男人就行,吓得赶紧用手去捂王凤的嘴,说:“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晒脸是不是?”
王凤挣扎着从她娘手里脱离出来,“嗷”地一声就哭了,边哭边说:“谁让你不早点去跟我马大娘说的?”说着,一扭身就跑进了里屋,在里面插上了门。
王凤的娘站在门外,脸气得都发青了,自言自语地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养了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
王凤在家没边没沿儿地闹腾,把她娘闹得没着没落儿的,干脆不理她了,任由她作。
这天是大集,王凤在家作够了,就抬腿去了大集。刚到集上,就碰到马文学和王大英迎面走来,王大英刚想躲开,马文学一把拽住了她。
马文学看着王凤问:“凤儿,来赶集了?”
王凤也看了一眼马文学,对王大英说:“大英姐,你也来赶集了?”
此时王大英想把手从马文学的手里拽出来,可是马文学没松手。
王大英慌里慌张地说:“啊、啊!”
王凤冲王大英笑了一下,说了句“我上前面看看去”就径直地往前走了。
马文学和王大英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本来还想着迎接一场暴风骤雨呢,没想到却是风平浪静的,他俩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马文学放开了王大英的手,和王大英对视了一笑,他俩都笑了。
马文学说:“以后再见到王凤不用躲,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王大英嘴上说着“嗯那”,但还是心有余悸。
马文学说:“没事,她这个人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等咱俩结了婚,她就好了,没事!”
王凤在集上逛了一会儿,什么也没买就回家了。一进屋就趴在炕上放声地大哭,无论她娘问她啥,她都不应声,就是哭,哭了好长时间……
婚期越来越近了,这天韩晟昊和玄卓善到朴阿爸依家,给他们送去了请柬和喜糖。
朴阿爸依认识韩晟昊,知道他是韩光洙收养的中国孤儿,也知道他是副镇长,对韩晟昊非常客气。
韩晟昊给朴阿爸依行了大礼,他说感谢朴阿爸依当初召集同乡去寻找玄卓善的妈妈,邀请朴阿爸依作为玄卓善的娘家人,参加他们的婚礼。
韩晟昊知道朝鲜人结婚,新郎和新娘的伴郎和伴娘必须是由结了婚、生了儿女而且最好是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幸福的人来当。
这天,韩晨昊让玄卓善在认识的朝鲜人中挑选一个女宾相,也就是伴娘。玄卓善跟堡子上的朝鲜人不怎么熟悉,她觉得,自己既然嫁给了中国人,应该按照中国人挑选宾相的规矩办。
韩晟昊想了想,说那就折衷一下吧,女宾相还是找已婚的,但可以是中国人。
玄卓善说:“小刘护士可以呀。”
马文学这边的男女宾相还没有定下来。马文学说,男宾相不成问题,民兵连里未婚的小伙子一抓一大把,现成的,到时候随便逮一个都行。
至于女宾相由谁来当,马文学觉得还是让王大英自己定。
这天民兵训练,休息的时候,王大英对王凤说:“凤儿,我想求你点事。”
王凤今天训练的时候情绪不高,噘着嘴跟谁都不说话。听王大英说有事想求她,就抬起了头,讪没搭地问:“啥事儿呀?”
王大英说:“我结婚的时候,想让你给我当宾相,行不行?”
还没等王凤说行还是不行,王二英和金宝儿都不乐意了,她俩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凭啥呀?凭啥让她当宾相啊?我还想当呢?”
王大英不理她俩,看着王凤,说:“这堡子上数你长得最好看,姐想让你给我长长脸。”
王凤一下子就笑了,阴沉着的小脸顿时云开雾散,她冲着王二英和王凤说:“你们说凭啥?就凭我长得比你们好看!咋的?”
说着,王凤往前跑几步,边跑边说:“谁让你们没我长得好看,活该、活该!丑八怪、丑八怪!”
王二英和金宝儿听见王凤叫她俩丑八怪,撒腿就去追,边追边打,说:“你才是丑八怪,你们全家都是丑八怪……”
婚礼在政府大院进行得非常顺利。
这是堡子上第一次举办的“集体婚礼”,用主持人富志俭的话说,是两对“革命青年”的“革命婚礼”。
堡子上的朝鲜人虽然不少,但是跟中国人通婚的还很罕见,而且是两家在一起办婚礼更是开了先例,所以这天男女老少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县医院的贞淑姐也来了,她今天也穿了朝鲜民族服装,上身是七彩缎短衣,下身是红色缎子长裙,非常艳丽;她脚上也穿了一双和玄卓善一模一样的白色橡胶皮的“勾勾鞋”。
贞淑姐由叶镇长和姜院长陪着,与马文学的父母、王大英的父母还有朴阿爸依一起,坐在主婚人席上,一直热泪盈眶,她不住地用系在自己右胸的“则高丽”(短上衣)上的飘带擦着眼泪。玄卓善知道,贞淑姐是因为高兴才哭的。
金贞淑的确是喜极而泣。她是从这个镇上走出去参加革命的,对这里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回到生她养她的家乡,看到乡亲们生活得这么快乐,看到玄卓善有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家庭,特别是看到像结婚办喜事这样的大事,乡亲们都能打破陈规,两家合在一起办,她感到家乡人的精神面貌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超出了她的想像,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来看热闹的人中,大部分人,尤其是妇女,主要是来看新媳妇儿的,看谁家的新媳妇儿好看。
看到玄卓善穿的是一双白色的鞋,有的人直摇头,说“红脚踏黑地,不受公婆气----这新媳妇儿怎么穿了双白色儿的鞋呢”……
自从小刘护士休完产假上班,玄卓善就不用再去医院上班了。
这天,韩晟昊对玄卓善说,打算过了这个暑假就送韩灿宇去上学。
玄卓善说:“他才只有7岁,是不是有点小?”
韩晟昊说:“灿宇不会说汉语,得提前一年去,这一年,就当是让他学汉语吧。”
韩晟昊跟别人家的孩子借来了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整个暑假,只要一有时间,韩晟昊都会教韩灿宇学汉语、写汉字,玄卓善也在旁边听着,跟灿宇一起学习。
堡子上像韩灿宇这么大的孩子很多,他们三一帮、俩一伙地天天在街上跑着玩儿,韩晟昊就让韩灿宇也跟他们一起玩。
韩灿宇听不懂他们的话,不太乐意,韩晟昊就鼓励灿宇,说如果天天跟他们在一起玩的话,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听懂了。
小孩子好奇心强,都愿意跟新认识的伙伴玩,虽然灿宇不会说汉语,他们也不会说朝鲜话,但是小孩儿之间好像不用语言也能沟通,没过几天,就玩到一起去了。
有时候是灿宇跟着他们到处跑,有时候也到别人的家里玩,还有的时候,灿宇会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来。七、八个小孩儿一会儿打起来了,一会儿又合好了;一会儿这个哭了,一会儿那个叫了,家里的大人们都不稀得管他们,任由他们疯来疯去。
为了让灿宇有一个汉语环境,韩晟昊和玄卓善商量,让她以后当着灿宇的面,尽量说汉语,不管说得好不好。
小孩子的语言能力远远超出成年人,韩晟昊没有想到灿宇的汉族话说得一天比一天好,发音已经比他妈妈玄卓善还标准呢。
过完暑假,韩灿宇就跟着比他大一、两岁的孩子一起上学去了。
虽然灿宇能跟汉族孩子们一起玩儿,但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说的话,他还是听不懂。
韩晟昊想了想,就对玄卓善说:“要不然你陪灿宇一起上学吧,老师讲什么,你给他翻译;他有什么不会的要问老师,你再给老师翻译,行不行?”
玄卓善从来没有到学校上过学,虽然这段时间汉语水平提高得挺快,但是能不能跟老师流利地对话,她心里也没底儿,她迟疑地看着韩晟昊,半天没说话。
韩晟昊说:“别担心,不是还有我吗?你有什么不会的,回来问我就行。”
玄卓善笑了,点了点头,说:“嗯那,行!”
韩灿宇虽然比同学年龄小,可是个子不小,看上去比其他孩子个子还高不少,老师就让玄卓善和韩灿宇坐在最后一排。
小孩子们好奇心很强,刚开始,他们见玄卓善也坐在教室里上课,都一个劲地往后看,边看边笑。玄卓善也不理他们,仍然每天带着灿宇坐到最后面听课。
没过多长时间,孩子们都习惯了班上有一个“妈妈同学”,上课的时候不再回头看了。
可是没多久,孩子们又开始一边往后看,一边笑,而且笑得更厉害了,之后还有不少家长也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原来,这几天在老师提问的时候,玄卓善见别的孩子都不举手,她就自己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有的时候还主动到黑板上做题。
孩子们见韩灿宇的妈妈到黑板上做题,觉得太好玩了,都回头朝韩灿宇挤眉弄眼儿地做鬼脸儿;有的时候玄卓善回答错了,还会引起孩子们的哄堂大笑……
还有一些“好信儿”的家长听说孩子班上有个“妈妈”,闲着没事儿,也来到学校,呵呵地笑着,隔着窗户往里看,他们像看西洋景似地看着这对母子。
这天放学回家,韩灿宇不像以前那样在前面又蹦又跳地跑来跑去,而是低着头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玄卓善觉得不对劲儿,就用汉语问:“我们家的灿宇今天怎么不高兴了呢?”
韩灿宇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一直往前走。
玄卓善紧追了几步,又问到:“怎么了灿宇,有什么事让灿宇不开心了?”
韩灿宇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下,低声用汉语说:“妈妈,请您明天不要和我一起来上学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