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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忽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卧榻上微侧颀长的身影微动,熟睡的男人长睫轻颤从梦中醒来,睁开似有雾水的眸子竟是这般的好看,带着笑意的嘴角恢复以往的淡漠。
轻理黑袍,开口道:“进。”
门开,凛冽的寒气随着来人的动作带进屋内,一双鞋底四周带有雪花的白靴踏了进来,是位身材修长的女人,身披一件白色厚厚的裘衣,女人乌黑的发丝蒙上了浅浅一层白雪,似乎来的急匆没有撑伞。
看到卧榻上的男人,女人微微颔首道:“主人,恶鬼窟乱了。”
男人闻言,面容依旧古井无波:“逃了几个?”
女人垂首,后退半步单膝跪地:“五个。谏悚,猥鄂,髓溟,沼门,蚀命。另外,镇压忘川河的阴山坠不见了。”
男人白净的指尖轻敲着小几,上等青瓷茶壶缓缓的冒着雾气,一旁的香炉灰渣子里还残留着九重天的密信。
没有表情的面容看不出男人的喜怒。
“新沐这不是你的错,我早该知道关不住他。”男人转头看向窗外,漫天的飞雪急匆匆的飘落,将他的九幽之地覆盖成白色。
“九幽飘雪,万鬼同泣。这是六百年前那人送我的一句话。”
男人起身轻扶起新沐,拍了拍新沐毛领上的白雪道:“走吧,同我到忘川瞧瞧。”
新沐明白主人之意,点头跟上,他经常这样,在忘川一站便是良久。
悠悠忘川,渡亡魂,送怨灵。
立在忘川旁的男人身形颀长,可新沐看到的却是无尽的萧索与孤独,自从那个人离开,主人阴郁淡漠的气息越来越重。
“已经过去三百年了,新沐觉得主人应该寻回姑娘。”新沐站在男人的身侧,只觉得惋惜。
“她已经离开我身边三百年了。”
“缘生缘灭自有定数,她肯定明白。”男人负手而立,说完缓缓闭上了双眸,敛住了眼底无尽的思念。
新沐瞧着主人一脸淡薄的面容,只觉得心头窝火:“缘?您是这九幽冥界的主人,何时相信缘?姑娘肯定对主人会很失望。”
男人睁开眼睛,眼底竟有些红了,微微叹口气道:“失望也好。”
新沐转头,便不在说些什么,她从始至终就没有看懂过这个男人。
立在忘川河畔良久,男人道:“新沐,我要去人间一趟,这段时间九幽你多费心。”
九幽之变,五鬼叛逃,阴山坠失踪,想必人间才是真正的战场。
新沐颔首道:“明白。”
男人转身离开,新沐看着主人修长的背影道:“流川,我希望你去山河定看看,不是以下属的身份和你讲话,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男人身形微顿,到是很久未听到流川这两个字了,没有回首只是远远的飘来几个字:“知道了朋友。”
新沐摇摇头,以示无奈。
回神继续瞧着忘川,阴山坠失踪,忘川河底异动,此前的种种早已有人预谋好,这样想着一时之间竟有些出神。
这时河中探出一个脑袋,望着岸上的新沐轻轻的唤了声:“娘子。”
闻言新沐浑身一震,头也不回的要走,河中人心急的跳出忘川,跑向新沐。
“娘子,为何见到我就跑?”
新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面前笑容可掬,温润如玉的俊朗少年,冷声说道:“顾昭,我与你说过多遍,我不是你的娘子。”
顾昭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你就是我娘子,我在这忘川等了八百年,就是在等你。”
新沐只觉得浑身无力的翻白眼,这孩子怕不是得了失心疯的鬼。
“我只是与你娘子长的相似罢了。”新沐再次郑重其实的告诉顾昭。
“不是的,你就是,不相信你去问流川。”顾昭发挥他一贯脸皮厚的作风。
新沐无奈:“主人去人间了。”
顾昭一愣问道:“你们也发现九幽的异动了?”
新沐点点头:“自然,在九幽有什么能逃得过主人的眼睛。”
“近几日我发现河底的东西有异象,被我暂时压制住了,正要上岸与流川聊聊,没想到一出来就见到娘子,我甚是欢喜。”
顾昭环胸笑嘻嘻的弯腰贴近新沐,明亮的眸子泛着星光煞是好看。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新沐心下漏掉一拍,马上后退一步,敲了一下顾昭的头,说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顾昭睁大眼睛一副你不要冤枉我的无辜样子:“我何时不正经了?”
新沐:“”
这男人是撩人不自知吗?
新沐甩甩头。
“你说九幽出现异象,九重天会不会也发现了不正常。”顾昭环胸,一本正经的看着新沐。
“自然。”
“看来这件事非同小可,流川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嗯。”
“太好了,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
“你觉得那娘子?”
“”
“娘子,你跑什么?我可以替你去巡视九幽,你要不要一起?”顾昭在新沐身后追着大喊。
“”
——————————
此时刻的凤岐镇下着小雨,青石路面变得潮湿起来,细细点点的雨滴顺着微翘的屋檐急急的落下,溅在地面上。
微风夹杂的凉意有些加重,路上披着蓑衣的人们仍然在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还有几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结伴而行,对于这点小雨人们不以为意。
要说凤岐镇最热闹的地方,郴山脚下的茶肆今日便是人满为患。
“话说咱们这郴山那是封锁了三年之久,三年前郴山脚下的一个东庙村,男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了,每天晚上都有鬼怪作祟。据说三年前还是皇帝派国师亲自前来镇压,这才消停了,最近听闻郴山脚下的村子又开始出怪事,尸体被分散的七零八碎........”说书先生的话音未落,便听到桌上饭客们的惊呼声音中夹杂着男人若有若无的嬉笑声。
漆红色的木门后一处不起眼的桌子前坐着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墨色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红色的带子绑起一半,微风从门口吹进茶肆带起了女人丝丝长发,腰间和手腕上小小的银铃很是精致,随着女人小动作“叮叮”发出脆响,就像屋外的细雨沁人心脾。
此时女子正在低头嚼着花生粒,看不清楚面容,让四周人不时张望她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桌子上还趴着一个懒洋洋的白色狐狸,狐狸眼睛呈蓝色当真稀有,不过将狐狸当宠物养的怕是全凤岐镇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不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云枕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盘中的花生,俊俏的小脸上愁容明显可见,挺翘的鼻子皱了皱。
“唉...”云枕看了眼门外,唉声叹气。
桌子上的狐狸闻声睁开惺忪的睡眼睨了眼女子,随即闭上了,传音道:“这已经是你今天叹气的第三十八声了。”
云枕捡起花生向空中一抛,仰着小脸张口稳稳的接住降落的花生粒,远处的角落桌上四个男人看清云枕的面容,不禁笑得有些猥琐小声嘀咕道:“这小妞出落的真水灵,不知道玩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话还未说完,四人捂着眼睛摔的四脚朝天,惹得周围一阵慌乱。
云枕手里掂量着花生粒,声音不大不道:“四位大叔麻烦你们议论别人的时候小声一点,不然在被我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下次就不是花生这么简单了。”
眼睛肿的像包子的四人还未说些什么,只听客栈门口外传来一个充满笑意的男声:“不错不错这花生掷的不错,力度刚刚好。”
这声音犹如门外的淅淅沥沥雨声清脆的很,让人心生惬意,众人纷纷向外看去。
云枕随着众人的视线向着门外看去,虽只闻得一人之声,来的却是一男一女。
男人一身墨蓝色的衣衫,手中还执有一把黑扇,墨黑的头发用精致的银色发冠绾起,发冠带的墨蓝色流珠悬于脑后,宽大的衣衫袖子看起来精致无暇,外身穿的一件纱质的外衫显得男人仙风道骨,似乎有点天神的风范。
俊朗的眉目带着还未消退的笑意,当真是风流倜傥,只听到客栈的女人们惊呼低语声。
女人则一身天蓝色轻衫,足蹬白靴,手执一把白色细纹的长剑,细细的腕处被白色的宽带缠住显得十分干练,如瀑的墨丝高高竖起,不苟言笑的绝美脸庞给人以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看清来人,云枕站起身,扑到女人身上,惊喜道:“颜姐姐,你终于来了!”
看着身边颜迟身上挂着的云枕,祁莫廷没好气的说道:“你只看得见你的颜迟姐姐,那你的阿廷哥哥那?”
云枕道:“看到了看到了,这不是很久没看到颜姐姐了,有点想念。”
颜迟含笑,摸了摸云枕的头顶,说道:“我也想云枕丫头了。”
祁莫廷白了一眼云枕,转身看到桌上懒洋洋的狐狸,叫道:“阿音,想死本天神了。”
狐狸蓝色的眼睛一阵鄙夷,抬起爪子使劲挡住凑过来的俊脸,传音道:“远离本公子。”
祁莫廷一脸生无可恋道:“行,你们兄妹一个鼻孔出气是吧。”
颜迟一脸无语,真是幼稚,没好气的开口道:“走吧,去看看。”
三人和一个狐狸显然没有注意到全客栈人的注视,退出客栈。
本天神?狐狸和人是兄妹?这三个人怕不是有病?真是可惜了这脸!
众人摇头,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