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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对于张鹤龄,大多是持鄙夷态度的。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他张鹤龄素来名声不好。
虽说近来他没干什么坏事,甚至还立了些功劳,可一个人的名声臭了,再想扭转过来,却并不容易。
再者说来,他靠香水和玻璃,挣了不少银钱。
这种行为,在清流文臣眼里,本就是下等勾当。
大家伙购买眼镜门窗时,那自是争先恐后。
但买完之后,免不了要骂几句黑心商贩的。
相对比的,刘大夏在朝臣们眼里,那可是文臣模板。
刚正不阿,耿介清廉,为官不偏不倚……
除了偶尔固执以外,刘大夏算得上是个好官。
至少,表面上的他,是个好官。
而固执这一点,也算是清流文官的通病。
所以,当刘大夏和张鹤龄拌嘴之时,大家自然是要站刘大夏这边的。
这会儿虽不敢出言附和助阵,但文臣们同仇敌忾,此时已齐刷刷将不满的眼神,砸向了张鹤龄。
众人注目之下,张鹤龄悠然轻笑。
他只瞥了刘大夏一眼,便又回过身去,朝弘治皇帝拱了拱手:“陛下,臣已知晓白莲逆匪的下落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闲话家常般信手拈来。
可满堂的朝臣们不干了。
方才大家冥思苦想,却都想不出个法子,你寿宁伯倒好,进来连情况都没摸清,就敢拍胸脯了?
更何况,他张鹤龄并非是说有法子盘查寻找,而是一步到位,直接保证已找到逆匪下落。
这就奇了怪了,逆匪作乱的消息,传进宫里来,不过一日时间。而且他张鹤龄进门之前,也该是不知道出了乱子的。
那他如何得知乱匪下落?
显而易见,这分明是空口白牙在说大话。
“寿宁伯,这话可不敢乱说。当众大放厥词,可是要挨廷仗的!”
刘大夏适时“提醒”起来。
他自是希望逼急了张鹤龄,叫他再放些狠话,好待追不到凶手后,自己能上奏求陛下处罚。
弘治皇帝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担心:“寿宁伯,你怕是还不了解内情,朕来细细说明,那白莲教匪,是仗着诈术……”
弘治皇帝正要将这流民作乱的事,好好阐述清楚。
可张鹤龄已摆着手道:“陛下不必多说,此事臣的确已有对策。”
他又拱了拱手:“想知道白莲教的藏身之地,只要找个教众审一审就好。”
“什么?审一审?”
朝臣们懵了,若真有人可审,何至于朝堂诸老被逼到这个份上?
“寿宁伯,那照你说来,你手上已有白莲余孽了?”刘大夏眉稍一颤,随即冷声道。
你既说要审问,自然是手头上已掌握了线索。
张鹤龄摇了摇头:“我手上自是没有的……不过,我知道有人已擒获了几个白莲教众……”
“什么?”朝臣们又议论起来。
而坐在桌后的弘治皇帝,已立即催问起来:“什么人抓了白莲余孽?”
那牟斌追查了好些年,都没有查到线索,你凭什么上来就口出狂言?”
张鹤龄不理会朝臣们的议论,也不理会洪治皇帝的质疑,立然拱手报道:“陛下,那白莲余孽,已被太子给擒住了。”
“太子?”
这一下,不光是朝臣们蒙圈,就连弘治皇帝都傻了。
太子一直都在宫里,他如何擒获白莲余孽?
再者对方刚刚策划了一城民乱,这时候怕已隐匿起来,暂作修整了。
怎么可能会跑去招惹太子,叫太子给捉住了?
弘治皇帝无奈地撇了眼张鹤龄,又沉声道:“寿宁伯,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妄下定论!”
他本是好心提醒,张鹤龄却又轻笑起来:“陛下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手中,的确已有白莲教帮众。信与不信,陛下招太子前来,一问便知晓了。”
张鹤龄显得十分笃定,这倒叫弘治皇帝又陷入两难境地。
招太子过来问话?
可太子那德行,真能问出什么来?
毕竟是朱厚照亲爹,弘治皇帝对朱厚照的性子最是了解的。
正踟躇着,弘治皇帝久久不能做下决断,却是那刘大夏又站了出来:“陛下,寿宁伯既说反贼在太子手中,不妨招太子过来问一问。”
“是啊,召太子过来问个清楚吧!”
朝臣们却来了精神,撺掇起弘治来。
没办法,众望所归之下,他不得不派人将朱厚照给叫来。
朱厚照来时,是一脸迷茫的,他显然不知道为何会被召到这里来。
“太子,朕听闻你抓住白莲乱匪,可有此事?”弘治皇帝不多做啰嗦,直入主题便朝朱厚照发问。
而殿内其他的官员,也已将耳朵竖了起来,等着听太子的回话。
这位太子殿下,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比贪玩,他是世上第一等,可论起读书治国,他就弱了许多。
但无论如何,朱厚照身为太子,当不会与张鹤龄勾结,当中欺骗皇帝和朝臣的。
“白莲乱匪?”
朱厚照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啊!儿臣何时抓了白莲乱匪了?”
他竟断然否认。
听太子这般回答,弘治皇帝有些失落。
方才听张鹤龄的话,弘治皇帝虽是不信,但心中多少有些期待。
一者白莲逆匪是京师隐患,尽早查出来对大家都好。
二者他也希望太子真能为国分忧,做些正事。
但现在,这希望已被朱厚照的亲口回答,给扼杀了。
“寿宁伯,你怎么说?”
那刘大夏已得意起来,他扬起头,语调激昂逼问道。
张鹤龄却是不急,他抬了抬手,先教正摇头奚笑的官员们安静下来,随后又缓抬脚步,走到太子身边。
“殿下,您方才擒下的那三个反贼,现在何处?”
“啊?”朱厚照面色一变,“原来舅父已然知晓此事……”
他二人一问一答,却像是在私下沟通秘密,听得旁人一头雾水。
难道他口中的“那三个反贼”,就是白莲逆匪?
大家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张鹤龄轻笑一声,继续道:“那殿下有没有审问那几个反贼?”
朱厚照点点头:“自是审着的,方才本宫已审出些眉目了。”
“这伙人已招供了出来,说他们是什么弥勒教徒,前阵子还在京郊策划了一起什么民乱……”
“说是……说是唆使流民反抗朝廷呢!”
朱厚照此语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