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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满堂公卿,竟无一人能拿出主意,弘治皇帝心下一阵失望。
这些个朝臣们,平日谈及家国天下时,个个都能论出个门道,可真出了事,却反倒没了主意。
相较之下,倒不如那锦衣卫,好歹还能起到一丝半点作用。
可是,弘治皇帝仍是担心,若锦衣卫迟迟查不出结果,他又该怎么办?
真就一直被动等待,等着流民生事?
京师附近兵卫众多,弘治倒并不担心这流民能造成多大乱子。
但这里是京师百善之地,真闹出洋相,实在叫人难堪。
最怕的,还是这京师出现骚乱,影响各地戍防——那散落各地的反叛逆贼,以及大明周边的蛮夷部落,可都一直盯着京师的。
京师出乱,他们或许也会趁乱动手,酿就更大祸端。
弘治皇帝想了许久,终是觉得,该依马文升的意见,先调兵守住城门,将京师戒严。
影响是恶劣了些,闹得人心惶惶也是必然,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思虑至此,弘治皇帝叹了口气,终是望向三位阁老。
“那就……先依马卿……”
他缓缓开口,正要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却是在此时,那李东阳忽地拱手起身。
“陛下,或许有一人,可助咱们查出白莲逆贼的下落。”
李东阳素来以谋略见长,他平日话少,但一旦开口,多是一针见血。
此时听他这般笃定,弘治皇帝心头一亮:“李卿快说。”
朝臣们也都齐齐扭头,望向李东阳。
大家都在好奇,李阁老这又说的是哪位高人。
李东阳捋了捋须:“上回白莲教在宣府作乱,恰被那寿宁伯提前算中。此番白莲祸乱再起,兴许那寿宁伯,能有办法。”
“寿宁伯?”
御书房里哄闹起来,朝臣们熙熙攘攘议论开来。
剿灭乱匪,本该事公卿和武将们的事,李东阳此时提及寿宁伯,实是出人意料。
寿宁伯是权贵皇戚,算是朝堂里最无用的那一拨人了。
真指望他抓住白莲逆匪,实是痴人说梦。
虽说他上回猜中宣化府民乱,但那也不过是根据时事做出的顺势推断。
而此时白莲大乱已起,逆匪隐匿已京郊民间,让寿宁伯来,能有什么用?
“李公此言差矣!”
“那寿宁伯空有一副嘴皮子,怕是没有擒凶剿叛之能吧?”
率先站出来的,是吏部尚书王鳌,这也是位老资格,曾经贵为帝师,连弘治皇帝对他都礼敬三分。
有王鳌打头,不少朝臣都点头附和,同意王鳌的观点。
大家最近被张鹤龄赚去了不少银子,正是心里不忿呢!
虽说那眼镜和玻璃门窗,着实好用……可银子都叫那张鹤龄挣去了,大家想想又不大舒坦。
“那寿宁伯……营私利己之事他最擅长,可论及捉贼擒凶,他怕是还不如我这老骨头!”
兵部侍郎刘大夏也跳了出来。
就连平素与李东阳同进退的谢迁、刘健,此时也默然垂首,凝眉不语。
弘治皇帝也已陷入思虑。
他原先没想到张鹤龄,方才经李东阳提点,倒隐隐生了点希望。
他对张鹤龄没有偏见,能客观地看待张鹤龄的能耐。
毕竟,张鹤龄上回的确是提前预测到宣化府会有民乱。
他既有此眼界,兴许这回,他又能精准预测到白莲教的动向呢?
只要他能判断白莲教将会从哪个方向着手,会在哪个村镇发动民乱,那朝廷便能集重兵防卫,或许能将之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弘治皇帝抬了抬手,朝萧敬道:“去,将寿宁伯召来,朕倒想听听他的意见。”
萧敬心下一苦,这陛下当真听风就是雨,这会儿朝臣正在群议,临时去喊那寿宁伯,免不了又一顿奔走。
但陛下钦令,萧敬不敢不从,他只好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殿。
刚出御书房,萧敬已吩咐着手下人准备车马,自己则快步朝宫门口而去。
“唉,咱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真真是遭了罪啊!”
萧敬正自叹气,却忽地见得,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东面飘去。
那人走得极快,可他的身形纤长,步子又虚浮浪荡,在这皇宫里实在显眼。
这还能有谁,不正是萧敬正要去寻的寿宁伯张鹤龄吗?
萧敬心里头一喜,赶忙尖着嗓子叫唤起来。
“寿宁伯,寿宁伯啊!老奴可找着您了!”
萧敬喜滋滋小跑了上去,拦下一脸懵逼的张鹤龄。
“萧公公,好端端您找我作甚?”
“可别拦着道,我正有要事要去东宫呢!”
张鹤龄摆手就要朝前走去,看上去,他倒真有急事。
萧敬哪里能放他离开,忙一把攥住张鹤龄的胳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伯爷,您可得怜悯着奴婢这把老骨头了,陛下要召您谨见,您可不能溜了。”
连说带拽,他总算是将张鹤龄给拉进了御书房里。
张鹤龄一进御书房,便见房内挤满朝臣,此刻都翻着大眼,朝他打量着。
便是素来公务繁忙的三位内阁大学士,此时都已到场。
“嚯,好大的阵仗!”
他低声了句,随即大步走到殿***手见礼:“臣见过陛下!”
“嗯……”
弘治皇帝摆摆手,没有半点拖沓:“今日召你来,是有件要务,想听听你的意见。”
“近来京郊出现白莲乱党,他们撺掇流民作乱,你可有擒贼剿匪之法?”
弘治只粗略将这事交代下去,便等着张鹤龄回话。
按说,这时候张鹤龄该问一问此事细节,而后再作思量。
可此时的张鹤龄,却只怔了片刻,便即惊叫起来:“又是白莲教!”
他这番惊叫,实是有些轻慢无状,朝臣们此时大多都皱起眉来。
那刘大夏已冷哼着责斥:“陛下面前,岂可这般放肆?”
“嗯?”张鹤龄愣了愣,才轻笑道,“我和陛下说话,干你刘大人何事?”
他已由先前的惊异状,恢复了平静,此时面对刘大夏,又重新找回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
这副姿态在刘大夏看来,自然是疏狂至极。
刘大夏面现愤怒:“这么说来,寿宁伯是已有擒贼对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