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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延龄的高呼,张鹤龄回过头瞧了一眼。
这一回头,可将他吓了个够呛。
身后那官道上,不知何时又冒出来近百流民。
这些人衣衫褴褛,面覆尘土,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流民们步履蹒跚,移动得极是挣扎,乍一望去,倒像是后世恐怖片里的丧尸一般。
张鹤龄吓得后背发凉,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分辨出对面走过来的,是活生生的人。
“这些……这些多半是住在南面的流民……”
那户部员外郎也被吓得面色发白,他凑到张鹤龄身旁,指着这些流民说道。
想也好理解,既然自家地里住了那么些流民,官道对面的山脚下,自然也住了不少。
“来者都是客,咱们一起招待了!”
张鹤龄平复心情,又招手让张俊张罗起来。
他先让张俊去喊来那流民赵猛,吩咐他将附近的流民都聚到一起来。
在马车旁的官道之侧,择了一处开阔空地,将那些干粮和淡水统统搬了下来。
“赵猛,你带几个人维持这里秩序,让大家不要争抢,排好队伍。”
“只要老实排队的,都能领到吃的。”
从流民中挑几个年轻力壮的维持秩序,先将局势稳住。
那赵猛看上去瘦弱不堪,倒还能干精明,他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很快将渐渐聚来的流民拉拢成排,稳住了现场秩序。
张鹤龄的小跟班张俊,这时已将那些干粮摆好,挨个发放起来。
有了吃的,这些流民的眼里就有了光。
他们似乎从方才的麻木和颓废里醒回神来,这时已找回了神智——已有不少人开始跪地磕头,朝张鹤龄道谢了。
“大家不要担心,矿上不收你们,本伯爷收!”
“日后你们就跟着本伯爷混,定能过上安生日子!”
张鹤龄高声吆喝着,又引得更多人跪地谢恩,感怀不已。
看着这几百号人尽归麾下,张鹤龄心下更加坚定:一定要将这集镇给建好。
……
买地是当务之急。
虽说只靠着北侧那一片空地,张鹤龄也能将这集镇给建好,但倘若日后发展好了,那官道南面将会成为隐患。
谁也不愿替旁人做铺路石,那南侧的地势更平坦,地理位置更加便利,如若日后集镇建成,周家仗着南面大片土地有样学样,那自己不就等于替人家打工了?
自己辛辛苦苦将集镇建得繁华热闹,结果人家顺势在你对门开起店铺,建起房子,你还能拦着他不成?
得将这官道两侧的土地,全抓在自己手中,才能图谋发展!
眼下,张鹤龄面临的最大难题:如何从周家手中买下地来。
张家和周家,素来是水火不相容,前阵子因为那画舫和红袖,两家更是争得头破血流。
再加上香水铺子开张,周家蔷薇露的生意一落千丈。
可想而知,那周寿、周彧两个老东西,如今恨张家入骨。
虽说有弘治皇帝从中斡旋,两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想也知道,对方此刻不过是在蛰伏待势,只等着找个机会,狠狠地咬张家一口。
张鹤龄将家中几人叫到了一起,聚到院子里商量了起来。
今日天寒地冻,张鹤龄拉了张延龄和红袖兄妹俩,在院子里架起了火锅。
火锅这东西,在元代时就已有之,但烹饪手法还很粗糙,口感与后世火锅相去甚远。
张鹤龄稍稍改进了配料和烹饪做法,又让厨子将那羊肉切得极薄极细,再辅以诸多酱料,做了一顿热气腾腾,又极是鲜美的大餐。
红袖等人自是大快朵颐,那张延龄就差将头埋进锅里去了。
待众人吃饱喝足,张鹤龄才悠悠然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买地?”
“买他周家的地?”
“买他周家的荒地?”
三人一听,便即不乐意了。
张延龄自是第一个骂起来:“阿兄你怎么还惦记周家那破地?要我说,那地方要啥没啥,种啥都没戏,您还是打消那念头吧!”
张鹤龄自是不愿意:“可陛下赏了那么大块土地,若不利用起来,倒是可惜了。”
“哼……咱府下有那么些良田,你缺那么点地吗?”
张延龄的话倒也有理,他们兄弟加加一起,怕不有大几千亩田地,就靠着收租子,两人都不愁吃喝。那西山脚的三百亩地,实是鸡肋一般。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那块地濒临西山,向来定会有所发展!”
张鹤龄仍然固守己见。
入了冬,天气越发寒冷,那煤炭的重要性,便愈见明显。
更重要的,煤炭还是极其稀缺的工业燃料。
可以预见的是,这西山煤矿,日后会越来越繁华。
日后京城的发展,多半还要仰仗着它。
张鹤龄实不愿意放弃这么块有前景的土地。
“可是,要想开市建镇,怕也要花费不少银钱吧?”
红袖擦了擦嘴角,加入了讨论。
张鹤龄点了点头:“前期,肯定是要投些银子的,不过咱们可以慢慢来,先搭些棚子,盖几间小屋对付过去。待日后挣到钱了,再慢慢添置。”
只要能将附近的地都买下来,该怎么建设,那就是自己私人的事了。
“反正从周家买地,小弟我定是不依的。主要丢不起这个人。”
张延龄从火锅里捞着羊肉,嘴里也不闲着。
“丢不丢人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那周家不肯卖地!”
张鹤龄蹙眉道。
原本那块地荒废已久,周家也在四下抛售,要想买下来轻而易举。
但关键要买地的是他张鹤龄。
张鹤龄想买他周家的荒地,这显然是件稀罕事。
想那周家怕要多番思索,指不定还要怀疑这其中藏了什么阴谋。
张鹤龄可以想象,对方谨慎思虑之下,怕不会答应卖地。
他正埋头思索,一旁的红袖却忽地凑到身边来。
“奴家倒是有个主意,伯爷要不要听一听?”
红袖云淡风轻,从容轻笑,一下子勾起了张鹤龄的好奇来。
“快说,什么主意?”张鹤龄忙道。
红袖道:“找个人牵线搭桥,从中串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