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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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难怪张延龄会这般动怒了,原来是民情热议,已开始排挤他去逛楼子了。

    张延龄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吵嚷着要去醉夭夭“打”回个公道。

    张鹤龄已拦了住他:“对方可不是易与之辈,岂会容你乱来?”

    可以猜想到的,那醉夭夭已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他们俩兄弟闹上门去了。

    寿宁伯府虽是权贵,可手头上也没个兵士,能用的人,无非是府里的奴仆。

    真闹上去动起手来,未必能在对方手头上讨个便宜。

    再说对方也是背景通天之人,事情闹大了,官府定是两不相帮。

    张鹤龄想了一想:“这事还得从那姓周的掌柜查起,我不是让你查蔷薇露么?查到什么线索了?”

    很显然,流言是那幕后东家指派这周掌柜干的,只有查到那周掌柜,事情才能了结。

    张延龄被拦了下来,犹有些气愤,他气鼓鼓甩着手:“哪里还有功夫查那蔷薇露?我听到那流言蜚语便被气昏了头,将这差事丢给手下人去操办了!”

    张鹤龄被自己这蠢兄弟给气得头疼,正要责骂,却又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大老爷,二老爷!”

    从那后院月亮门里跑进来的,是张延龄的贴身小厮。

    那小厮急匆匆跑进来,脸上还挂着急不可耐的喜意。

    “小的,小的幸不辱命啊!”

    他一进来便往地上一跪,拱手报喜。

    “快说!”

    张鹤龄已等不及了。

    “小的已查明,这京城经营蔷薇露的店铺有十多家,分别位于东城皇墙根上、西城驴二胡同,南城济民大街……”

    这小厮一股脑儿,报了一堆地名,听得张鹤龄脑门又疼了起来。

    “停停停!”

    张鹤龄摆了手喝停这小厮,没好气道:“你没有挨个去调查吗?查一查这些店铺的东家掌柜,看有没有姓周的?”

    “不用查,不用查!”

    那小厮喜滋滋咧着嘴,露出大黄牙来:“小的早已问清楚了,这些店铺的蔷薇露,都是从城西大市街的馨香坊进的货!”

    “……”

    张鹤龄顿了一顿,随即一脚踹了出去。

    “那你方才啰嗦那么多作甚?”

    十多家店铺一个一个报上地址来,你是在邀功是么?

    尽显得你能耐了?

    “哎哟!”

    那小厮被踹了个跟头,又赶忙爬了过来,腆起笑脸来:“谢大老爷赏脚!”

    看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张鹤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也算是立了一功,回头去账房领赏……”

    那小厮千恩万谢退了出去,张延龄已凑了上来。

    “阿兄,咱们这就去那馨香坊,将那铺子给砸了!”

    他一上来就喊打喊砸,当真不负他“生阎罗”的名号。

    相较之下,“活太岁”张鹤龄就斯文得多了:

    “砸个屁!你去派人暗中探查,查出那店铺掌柜的身份下落来。”

    ……

    张延龄屁颠屁颠地往西城去了,张鹤龄却又惦记起红袖来。

    这两天,他已将那卧房的红绸帐幔全都拆了去,又在自己的卧房之侧的耳房里,给那红袖置了间安生之处。

    红袖此时惦记亲人周全,想是心中忧虑难当,张鹤龄也没去打扰。

    他只想那张俊能早些带红袖的兄长回来,好哄好红袖。

    这当然不全是为了那句“委身伺候”,张鹤龄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主要是为了哄好红袖,好请她帮着辨明周掌柜的身份。

    整个伯府里,只有红袖见过那位神秘莫测的周掌柜,待张延龄查出其下落后,还得带红袖前去辨认。

    一旦确认了周掌柜的身份,张鹤龄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又等了一日,张俊终于现身了。

    “老爷,老爷!”

    大老远,张俊那公鸭嗓门儿就叫了起来,一路从伯爵府大门叫到后院。

    “人带回来了!”

    张俊跑到后院,也是一脸急不可耐的笑意,看上去与昨日那报喜的小厮如出一辙。

    “找到红袖的兄长了?”

    张鹤龄喜上心头,忙喝问道。

    张俊嬉皮笑脸点着头:“哎呀,这一趟可不容易啊!俺们从北平府一路西去,赶了一天一夜,才到那宣化府。老爷你可是知不道,那宣化府如今哪,可惨着哩!”

    听他啰嗦了半天,还没说到正题,张鹤龄的眉头已颤了起来。

    摆了摆手,张鹤龄道:“不必啰嗦了,直说人有没有事,带回来了么?”

    这小子说那一大通,无非是表表辛苦,邀邀功。

    这般心思,张鹤龄昨天就已领教过了。

    被张鹤龄打断,那张俊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他嚼了嚼舌头,似是有一肚子的辛苦话儿憋在肚里难受。

    顿了一顿后,张俊才又挤出笑容来:“找到了,人没大碍,不过叫那倾塌的夯土砸伤了胳膊。朝廷派去的医官已替他诊治过了,人也带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带过来!”

    张鹤龄已一脚飞踢了过去。

    被踢中大腿,张俊愣了一愣,随即便苦着个脸,显然是有些委屈。

    他拱了拱手,道了声是,这才有些失望地转回身去。

    “记得,回头自己去账房领份赏钱!”

    张鹤龄这才缓缓开口,抛去赏赐。

    这话本来说得软绵绵毫无气力,可飘到张俊的耳里,却像是一针强心剂。

    那张俊的身子忽然顿了住,又猛地一挺。

    他旋即转回身来,绽起一脸笑容:“小的这就去领人来!”

    片刻之后,一个吊着胳膊的黑脸儿男人,被带了进来。

    这男人五官生得倒很标志,身体稍显瘦长,看年龄该比张鹤龄大了几岁。

    他是红袖的胞兄,长相气度自是不错的,不过许是常年风吹日晒,又久在乡间做那小本买卖,这人的脸上总堆着谄笑,带了几分乡土市脍。

    “小的……小的叶子高,见过……见过寿宁伯爷!”

    “多谢伯爷救命……救命之恩!”

    张鹤龄朝他手上看了一眼,细看他没受大伤,心里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必急着谢恩,本伯爷救你,不过是看在红袖的面子上。”

    “有什么话……去和红袖说吧!”

    张鹤龄招了招手,正要引他去见红袖。

    “阿兄啊,找到人了!这回是真找到人了!”

    却是在这时,那张延龄的叫嚷声又自院外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