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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卧室中,林景余和张英二人靠在床头,一旁的电灯正在闪烁着昏暗的光芒。
如此光芒映照在二人的脸上,显得愁容满面。
“怎么办?”
张英良久,终是叹气开口。
“……”
林景余沉默了。
他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和难受。
“呵呵,真是没想到啊,我天天在单位,做个老实人,忙里忙外的,竟是在最后被人给算计了。”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那有什么意义呢?”
林景余摇了摇头。
“厂长是他的三叔,人家是关系户,我能怎么办?人家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我甚至经常的看到俩人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显然不是什么好事,看样子他们这么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只不过……”
“我在想的是,我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瓜葛,想要收拾我让我滚蛋的,肯定是另有其人的,只不过是谁……我暂且还不知道。”
“那……我们……”
“呼!”
林景余翻了翻一旁的柜子。
掏出快抽完的香烟。
他用那满是皱纹和老茧的手,点燃了香烟。
烟雾缭绕之下,林景余缓缓开口。
“听说,这一批的裁员,是全省的大动作,因为产业线太单一,导致咱们省的产品太过于饱和了,上头虽说有想法要丰富产业,但很显然,那需要很大的资金,目前是很难做到的。”
“而我去人事的路上,至少看到了十几个老伙计,大家都是拿着不足的工资,离开了工厂,现在,整个宁市,估摸着得有两成的老百姓都要下岗失业了。”
“很多的工厂缩小产能,甚至直接关门,那些积压的货物,都不见得多久能够处理掉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难道和这些人抢工作吗?”
“呼!”
吐出了一口香烟来。
林景余深深的皱起眉头。
“不行,别说抢工作了,现在全市,全省都在裁员,无数人都在下岗待业的状态,更别提有工作等着我们去应聘了。”
“那……”
“离开宁市!”
林景余斩钉截铁的说着。
“我之前听工友说过,最近几年来,国家正在深圳那边大力的发展轻工业,无数丰富的工厂已经建成,现在正在大量的招工,咱们去了,一定能够找到个工作的。”
“什么?去深圳?可是……”
张英登时间迟疑了。
“孩子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带着他去吗?他可是刚刚开学啊,而且去了那边之后,我们自己都居无定所的,让他陪着我们受苦受累吗?再者说了,去了那边,儿子上学怎么办?”
“不……”
林景余摇了摇头。
“我们不带上他。”
“什么?你……”
张英一脸惊诧的看着林景余。
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拒绝。
显然,把林飞一个人留在这边,张英是不想的。
“行了!”
本就愁眉苦脸的林景余心情也是很不好。
“你以为我想吗?但能怎么办?只有让孩子留下,我们才能更努力的赚钱啊!依我看,咱们这样。”
“海豚幼儿园是有着寄宿服务的,一个月的寄宿费用是一百块钱,到时候,咱们留下到过年的钱,周一到周五,孩子上学的时候,就寄宿在学校,等到放假了,孩子要是想回家了,就让他姥姥姥爷过来照顾,不想回来就继续留在学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
林景余转过身来,扶着张英的肩膀。
“老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如果留在宁市,在现在发展中心不在我们这里的情况下,几年,甚至十几年内!我们可能都不会有任何的发展,深圳那边的工资也高,一个月省吃俭用,咱俩能攒下千八百块来。”
“为了孩子以后过的更好,咱们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多奋斗几年?”
“……呜呜呜……可是我就是舍不得孩子啊!”
张英趴在林景余的怀中哭泣着。
林飞从出生到现在,张英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
现在忽然间说要离开,她如何接受的来?
林景余也难受啊!
只不过作为一家之主,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张英情绪稍有缓和。
林景余开口。
“要走吗?如果走的话,我们今晚连夜动身吧,这批下岗的人太多了,我担心如果去的晚了,可能到我们这里就没有好工作了。”
“真的要走吗?真的要这么急吗?”
“是的!”
林景余一脸严肃的点头。
“老婆,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啊,我们是可以晚走几天,但如果因为此错过了一个让我们足以一年多挣几千甚至一万的工作,你难道不会后悔吗?孩子的未来,还有很久,但机会……错过就没了……”
张英沉默了。
她一个人看着窗外怔怔发呆。
今天的天气很是阴郁。
仿佛是在迎合他们的心情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想去看看儿子。”
“嗯。”
林景余点头。
二人如此穿戴完毕,收拾了一番后。
张英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林飞的卧室房门。
来到床边。
张英像往常一样,紧了紧林飞身上盖着的杯子。
小孩子张着嘴睡觉,憨态可掬。
看着看着,张英苦涩的笑了,嘴角想要上扬,却一直是做不到。
“别喊他了……”
林景余在一旁小声的说着。
“把他喊醒了,看着孩子哭闹,你真的有决心再离开的吗?”
“我……”
张英沉默了。
是啊。
如果林飞醒来。
张英跟林飞一说自己要离开。
孩子怎么可能不哭闹?
到时候,张英肯定说什么都不走了。
但若是不走……
他们一家人,很可能就没有了经济来源。
“……”
一滴滴泪水,在张英的眼角滴落。
其的弯下腰来,轻轻为吻在了林飞脸蛋之上,那泪水也打在了林飞的额头。
“……”
林飞心中难受。
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现在父母将要离开,前去更南方的深圳。
林飞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唉。”
没多久,张英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林景余小声说着。
“给孩子留两封信吧,一封给他,一封给他的班主任,若是他不认得字,你就写拼音,再不行就让他班主任读给他吧。”
“嗯!”
张英情绪激动的点头。
夫妻俩走到了卧室门外。
回头怔怔的看了林飞良久。
良久……
“写信去吧,一小时后,我们就得出发了,去车站,还得买票,也挺耽误功夫的。”
“好。”
张英点头。
如此,夫妻俩来到了客厅。
打开台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张英字体娟秀的书写着。
她的字很漂亮。
但此时情绪激动的她,写起字来却是没有了往常的淡然。
张英写着,眼角的泪水也在不断的流淌着。
一滴一滴,落在了信纸之上。
足足写了半个小时。
张英仔仔细细的将信折好放进了信封内,又是将第三个信封放在了口袋中。
那是给自己父母的信。
张英需要带走。
看着林景余。
二人神色挣扎,但还是拿着刚刚收拾好的大包小裹。
看了这个家最后一眼。
林景余缓缓开口。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等到过年,咱们就回来了!”
“好!”
如此,俩人轻轻的打开门,离开了家。
至此。
家中陷入了黑暗和安静之中……
……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飞睁开了双眼。
房间内无比的安静。
林飞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父母离开的原因,还是虚掩的窗户外不知道谁家传来的抽泣声。
缓缓坐了下来。
“刷!”
林飞一把将窗帘打开。
外面,依稀能够看到一些人家的房间,灯光穿过窗帘,被林飞所见到。
窗帘的遮挡之下,还是能够看到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像是在收拾着东西。
也许……
他们也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寻求一丝生活的希望吧?
希望小区,最后,却没了希望。
“命运多舛啊。”叹了口气,林飞下了床,来到了外面。
来到了父母所在的房间。
林飞推开门,打开灯。
床铺已经无比干净,上面只有床板的出现。
桌子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上面铺上了一块布用来防尘。
“唉。”
奶声奶气的叹了口气。
关上灯,旋即林飞关上门,转身走到了客厅。
坐在沙发之上,林飞打开身旁的台灯,随后拿起茶几上的两个信封。
【给儿子】
【给赵老师】
一一的拆开,林飞默默的看着上面母亲娟秀的字体,渐渐的,眼角泪水落下。
这一夜……
林飞……
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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