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熙凤放贷埋祸根

杨米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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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贾菌带了探春准备的奠礼去了王家。虽然守孝之家不应拜年,但丧事吊唁可另当别论。完了贾菌顺便再去趟贾家,给凤姐递话。探春亲自穿了斗篷,同抱着孙继业的孙妈妈一起送到门外。因天寒雪大,探春不许贾菌骑马,叫张材赶车,张小宝同赵守业两个跟车,陪着贾菌去来。

    到了下晌午的光景,贾菌回来,说在王家吃的午饭,可巧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都在王家吊唁,自己便顺便请了个安,也把探春的话带到了。凤姐说今日赶不及,等明日一早叫平儿同林之孝家的一起过来给探春请安,方便晚上赶回去,省得在外头过夜。

    探春听了便叫贾菌回去歇着,又叫青儿家去给刘姥姥送信,叫她明日也过来给平儿请个安。青儿答应着去了,侍书给探春的景泰蓝小手炉里加了两块银霜碳并熏香,方道:“琏二奶奶也算义气,府里又是过年,又是王家的丧事,又是薛家的官司,只怕忙成了个陀螺。平儿姑娘这会子定也是个香饽饽,抢都抢不到。奶奶就让菌哥儿递了一句话,都不说为什么,琏二奶奶就能派平儿姐姐和林之孝家的大雪天往乡下来,真是没话说的。”

    探春这里拿了个算盘同一本《算经》,刚自己琢磨着学了一阵打算盘,此刻将算盘递给孙继业自己扒拉着玩,接过侍书递过来的手炉放在怀里道:“琏二嫂子最聪明不过的一个人,只是有时未免聪明太过了。若说她有什么不好,也就只一点,看不过钱权二字。”

    侍书见里外无人,不过她同翠墨两个,便拿了针线簸箩,同翠墨一起坐在炕沿,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道:“琏二奶奶当家,家下人都抱怨刻薄。就连正经婆婆大太太,都说她只会自己捞钱。后头奶奶当了一段时间的家,看了账本才知道,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又赶上盖省亲园子花费甚巨,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说起来,琏二奶奶也是难,才把钱看得格外重些。俗话说的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

    探春靠在炕上闭目养神,嘴里道:“琏二嫂子省俭确实有她的理由,只是没个章法,且她自己存了私心,难怪有人不服。我当家那阵子依稀听说,她从外院支了内院的月钱同开销拿出去放利子钱,体己利钱一年能有上千银子呢!”

    翠墨不禁乍舌道:“竟有这事?这也难怪大太太不喜欢她,拿着公中的钱自己发达!琏二奶奶难道还短钱使,竟如此没个足厌?”

    探春仍是闭目道:“其实也怪不得她,我当家时看了账,为了维持日常的排场,只怕太太和琏二嫂子的嫁妆都填进去不少。老太太一桌酒席二十两银子其实不算什么,大老爷买嫣红姑娘就是五百两,一件古董两千两,还有宫里的夏太监戴总管打秋风,一开口就是五百上千银子,说是借,也从未见过还。琏二嫂子再不趁机攒几个体己,岂不是成了冤大头?她也有女儿,说不得要给巧姐攒些嫁妆。既要马儿跑的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哪里见如此好事呢?”

    侍书笑道:“难怪琏二奶奶一听说奶奶有事,就把平儿姐姐和林之孝家的派了出来。肯如此体恤她的,家里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就是太太,若听说琏二奶奶用公中的钱放利银攒体己,只怕也要恼的,那还能如奶奶这般替她说话。”

    探春叹口气道:“太太是长辈,我不敢说,你们也别绕我。咱们只说琏二嫂子,这便是她不读书的缺处,眼光不免短浅了些。她想着家里出多入少,便要找个财路,却不为错,节流之外还需开源。只是她找的这个银钱来源不对。本朝大朱律有令,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琏二嫂子利钱赚得又多又快,只怕是高利贷。若是没闹出来也就罢了,一旦闹出来,没脸是小事儿,闹上衙门是要吃官司的。到时候她还落埋怨,只说她放高利贷是为了赚体己。何苦来呢?我那时隐隐绰绰听说了,只是不好闹出来。一则这话是小蝉无意中偷听到了平儿和袭人说话来告诉我的,我再三叮嘱了小蝉再不可告诉别人。若是我抖落出来,平儿和袭人岂不是要担不是?我不能害了俩个好人。二来琏二嫂子是太太的外甥女儿,府里当家的说起来还是太太并非二嫂子。倘若闹出来,我笃定琏二嫂子放利钱之事太太定然不知,可只怕别人不信,到时候连太太都脱不了干系,我岂非不孝?三来琏二嫂子也不是没好处,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让嫂嫂没脸,就当着她的面暗示了几句。琏二嫂子是聪明人,回了两句,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断不会有事。就是不知道她是停了放高利贷呢,还是做得更隐蔽些不叫人知道罢了。”

    侍书听了便说:“奶奶信得过小蝉不曾告诉别人吗?太太将园子里戏子们打发出去之前,唱小生的藕官伺候着林姑娘,她的干娘夏婆子就是小蝉的姥姥。唱花旦的芳官伺候宝二爷,她干娘就是春燕娘。这些戏子丫头们个个都和干娘不对付,那年芳官用茉莉粉冒充蔷薇硝给了环三爷,就是夏婆子挑唆的赵姨娘同芳官闹了一场,倒叫奶奶没脸。后头伺候奶奶的艾官还来跟奶奶告夏婆子的状,亏得奶奶明理,只说事情了解了,也就罢了。”

    探春摇头道:“这些戏子同干娘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了,二哥哥向着戏子们,觉得都是干娘们不对,说戏子们自幼被卖了学戏少亲失眷的,认了干娘,自己的东西银钱都是干娘收着,就是盼着干娘们对自己多加照应。这些干娘们赚着干女儿们的钱,却又作贱她们,怪不得女孩儿们。”

    翠墨便道:“宝二爷常说,女孩儿未出嫁是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等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所以干娘们同戏子们闹,宝二爷自然向着女孩子们。我倒是觉得袭人说的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老的也太不公些,小的也太可恶些。老的占干女孩儿们便宜当然不对,可那些戏子们个个不懂规矩又不会干活,只是淘气,一些气也不肯受,好不好就闹起来,也够叫人头疼的。要不太太后头将戏子们都打发了呢,本就是学戏的,不是做丫头的,掰也掰不过来!”

    侍书笑道:“宝二爷是主子,素来怜香惜玉。他那里想过,但凡主子屋里出了事,头一个担不是的就是咱们这些大丫头。紫鹃袭人都说过,藕官芳官淘气起来也真是可厌。说起来咱们也只是奴婢,还得管着底下人,偏戏子们又不服管,吃力不讨好。”

    探春心里觉得当初贾府因国孝解散戏班子,王夫人就不该允了让戏子们充作丫头,不曾省了费用不说还平添一堆麻烦。做人可以心软,做当家奶奶可心软不得。她不好背后说嫡母的不是,只是心下仍有担忧:“戏子们都出去了,这话也不用提了。就怕琏二嫂子是拿话糊弄我,背后还是放高利贷,埋下祸事。只是如今我不仅嫁了还守寡,更管不到娘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