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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点头道:“好孩子。难得你不嫌弃,既这样,你便带着周妈妈先搬来这里住着。我每日派车,叫人送你去家塾上学就是。”
贾菌不料探春如此好说话,且如此决断,如此容易便做了决定,赶忙拱手谢道:“有劳姑母了。派车大可不必,若是有马,我自己骑马上学亦可。再不然,走着过去,只当锻炼腿脚也无妨。兰哥哥说了,将来科举,要考上三天三夜,身子不壮健的,根本吃不消。”
探春倒被他说笑了,道:“菌儿想是同姑母开玩笑呢,几十里的地你走去上学,倒不如将这些功夫省下来读书。天气好骑马便捷,遇到雨雪还是坐车更好,人可比车马值钱多了。自家过日子奢靡浪费自然不好,可也不能本末倒置小家子气。菌儿一口一个兰哥哥,说得我恨不能将兰儿也接过来同你一起住了。只是就算兰儿肯,大嫂子也不肯的。”
贾菌听了也笑了,此时方露出一点孩子气来,比他装大人正经样子又不一样。看在探春眼里,都是一般招人疼。贾琏于是带着贾菌去了,探春也进了里间,问众人觉得如何。王夫人等人都已看了一回孙继业,也在里头隔着帘子看了贾菌,同探春说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只要教养好了,下半辈子也就有了指望。
贾政见正事都办妥了,方放贾宝玉去到内宅见见探春。兄妹二人多日不见,此时再见竟如隔了人世一般,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了。
王熙凤看了便道:“往日宝玉在家都是同姐妹们一起玩大的,不如叫薛大妹妹留下,他们年轻人自在说说话,我们且出去吃茶吧!”
于是王夫人、王熙凤和薛姨妈去了外间喝茶。里头宝玉拉着探春的手哭道:“还记得当日三妹妹做的柳絮词,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三妹妹嫁了本就不舍,如今又听说三妹妹要搬去城外,岂不是东西南北各分离?今后要见一面,怕也不容易!”
探春不禁神伤道:“这首柳絮词我只写了半首,还是二哥哥帮我续上的。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不想竟然一语成谶,今后要见,可不就是隔年期!”
宝玉又哭道:“三妹妹还不知吧,孙家办丧事时,因云妹妹的公公卫老将军同南安王一起出征南海,所以云妹妹赶着过了门,同卫家大爷卫若兰成了亲。三朝回门一过,卫老将军便出征走了。云妹妹出了阁成了卫大奶奶,今后要见,亦不容易。三妹妹,这些日子,我常想着,若是咱们总在园子里一处住着,姐妹们都不需出嫁,岂不是好!如今想来,直如梦中!”
薛宝钗见他兄妹二人对着垂泪,只能安慰道:“好容易见了面,何苦说这些丧气话!卫大爷人品出众,同云妹妹极是相配,却是再好不过的姻缘。听说宝兄弟那日去喝喜酒,还将你在清虚观得的那个金麒麟送了给卫大爷做贺礼,正好同云妹妹的麒麟是一对儿,他们夫妻必定欢喜。”
宝玉是个多情性子,一时欢喜一时忧愁,随心所欲,不加掩饰。听宝钗一说,又欢喜起来,道:“宝姐姐说的是。卫大哥武将出身,我本还担心他同云妹妹无法诗词唱和。不料云妹妹生性豪爽,竟似男儿投了个女胎,听说同卫大哥新婚夫妻三日好得便如蜜里调油。我和林妹妹听了,都颇替她欢喜,还说想来云妹妹父母运上差了,所以有夫妻运补上。”
宝钗点头道:“我先说句玩笑话,宝兄弟说云妹妹是男儿偷了个女胎,我瞧着宝兄弟倒像是女儿投了个男胎。”
探春忍俊不禁,宝玉则红了脸并不说话。宝钗接着道:“我再说句不中听的话,前儿三妹妹回门说起孙大爷的品行,跟他一起过活才是受罪呢,如今倒落得清净。我适才瞧着,菌儿也好,继业也好,都是极好的孩子。今后三妹妹用心教导,抚养侄儿嗣子成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探春擦了眼泪道:“宝姐姐说的是。其实到了这个田地,我倒不觉得苦了。且仔细一想,孙家大爷原同大老爷交好,开始议亲求的是二姐姐。因大老爷胡来,这门亲事才落到了我身上。不是我说,得亏是我嫁过来了,若是嫁过来的是二姐姐,说句不吉利的话,只怕躺在棺材里的就是她了。”
宝钗和宝玉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宝玉更是落泪道:“就譬如宝姐姐家的香菱姑娘,落到薛大奶奶手里,不到半年的光景,就被折腾没了!若二姐姐嫁过来,能撑到一年便是她命硬了!”
宝玉同宝钗一想果然如此,因探春说起被薛蟠之妻夏金桂折磨致死的香菱,三人又不免落了几滴泪。还是宝钗先用帕子拭了泪,叹道:“三妹妹倒是会开解自己,如此,我们也可稍稍安心了。至于搬去城外的事儿,三妹妹守孝本也不能出门,住哪里不是住。等你搬过去了,好歹叫人往各家亲戚处送个信,我去认了地方,逢年过节送年礼,若是得了空过去看你也使得。”
探春忙道:“那是自然。宝姐姐若能来瞧我,求之不得。”
宝钗又道:“那刘姥姥看着倒是个实诚人,三妹妹明明自己有两个田庄,却新买了庄子去与她做邻居,也是为了有个照应罢!”
探春点头道:“可不是这话,我活了这么大,哪里知道田怎么种?虽然孙家田庄有阮管家,我也有张材王兴两家陪房,可身边再有刘姥姥这么一个信得过的老人家,我心里才踏实。”
薛宝钗笑道:“又说笑话了,哪里就劳动你亲自种田了?就算你搬去乡下,也是把酒话桑麻,还来就菊花,再风雅不过了,到时我们都要羡慕你自由自在呢!”
贾宝玉本来想着,探春本就遇人不淑,不料骤然新寡,存了一肚子哀伤,却不料探春同宝钗都比自己看得开,不禁又感叹:“我只恨老天世道如此不公,非要莫名生出事端来折磨你们这样娇弱的女孩儿家。三妹妹如此境地却如此开通豁达,实在令我惭愧。我虽生了个男儿身,却只是个须眉浊物,不及你们闺阁女儿一星半点。若三妹妹生成儿子,老爷不知道多欢喜呢,偏叫我糟蹋了!”
探春忙道:“二哥哥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心地良善,就已胜过人间万千。至于我生成儿子的话,从前我自己也说过的,只是求二哥哥今后莫要再说了。生成女儿是我的命,被折腾着嫁了一次孙绍祖,就当是我命里的劫数。我已完此劫,你莫要再来招我,教我变做儿子,替你顶替门户!”
贾宝玉被探春说得笑了起来,薛宝钗亦笑道:“宝兄弟只是无用而已,倒是不招人嫌。”
探春想了想道:“二哥哥你且先出去陪老爷同琏二哥哥罢,或者同菌儿讲些上学的事也行。我这里有几句话单独同宝姐姐说。”
贾宝玉不甚乐意,拗不过探春只能恋恋不舍去了。薛宝钗便笑道:“你有什么体己话要同我说,连你二哥哥都听不得?”
探春亦笑道:“宝姐姐,算来你今年也十九了,你的终身大事是个甚么打算呢?这话可不是体己话,连二哥哥都听不得!”
薛宝钗顿时红了脸道:“好个三丫头,出了阁果然不一样了,什么话都敢说!哪怕这里无人,这种话也是好来问我的么!婚姻大事,自然有我妈妈作主!且我上头还有哥哥呢,那里是我能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