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同情凤姐怜小姑

杨米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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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春拉着刘姥姥的手道:“姥姥,这是咱们私底下交心,可不就是姥姥说的这话!只是世道如此,我一个妇道人家,便有多少心酸委屈,也无处说去。便是家里老太太,有了年纪,哪里好跟她诉苦,没得吓坏了老祖宗,倒是我的罪过。家里太太、珠大嫂子、琏二嫂子并姐妹们哪有不心疼我的,可是又能如何?所以派人请了姥姥来,还请姥姥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出个主意,帮衬帮衬。琏二嫂子素来看重姥姥,连巧姐的名字都是姥姥起的。我素来和琏二嫂子好,我是再没有把姥姥当外人的。”

    刘姥姥感动地老泪直流,拍着探春的手道:“姑奶奶这番话才是折煞我了!我女婿王狗儿原认了姑娘的外祖父做伯父,本是攀的亲戚,幸而太太和琏二奶奶不嫌弃,竟拿我当个正经亲戚待。那年去了府里,老太太都给我脸面,亏得亲戚帮衬,这些年也置了田地,整了房屋,在咱们庄里也算是过得去的人家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再不是那忘恩负义的忘八!姑奶奶放心,您不嫌弃,我便带着板儿青儿住下,有事您尽管与我商议。乡下人哪怕粗浅主意,说出来给姑奶奶解个闷呢!”

    这边探春和刘姥姥说得情动,好比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两个都扣了环了。那边孙妈妈哭天抹泪地来报:“奶奶,我的奶奶呀,大爷,大爷他,没,没了!”

    探春急忙用抹过生姜的帕子压在眼上哭了起来,叫来了阮管家,红肿着给眼睛吩咐速给贾政贾琏并兵部及各亲友家送信,又叫了人外院内宅摘彩挂白。

    一时阮管家带着孙妈妈亲自把孙绍祖装裹了,放入棺材,又将第一进院子的正厅布置成灵堂,不过半日,便似模像样了,单等人来吊唁。

    因刚进了九月,秋高气爽,探春无奈停灵七日才好出殡发丧。换做盛夏,便可借口天气炎热等不到,趁早入土为安方是。

    探春带来的两个陪房张材和王兴,跟着阮管家在外头照应,里头则是探春带着孙妈妈并侍书翠墨在灵堂张罗。小蝉同小蝶尚在养伤,待好些若能帮手也就帮个手,张材家的和王兴家的则管着饭食茶水。

    这张材家的同王兴家的当日同在荣国府当差,都曾见过王熙凤料理宁国府少奶奶秦可卿的丧事。如今孙绍祖丧事虽则减薄太多,却也难为探春新寡之人,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都在心中感叹自己并未跟错人。虽则大爷去世,孙家前程未卜,但有探春坐镇,想来总有出路。

    贾政贾琏前脚刚出孙府,尚未到家,便有孙家下人追上来说孙绍祖已然没了。两人倒也不至于为孙绍祖落泪,只是为探春感叹。到家之后,贾政应承了探春让赵姨娘和贾环去孙家住到丧事了结,说不得要和王夫人交代一二。便叫贾琏也同王熙凤说一声,安排吊唁路祭。

    王夫人抚养了探春一场,听贾政说了,当即垂泪道:“三丫头这会子也不知道哭得这么样了!前几日回来说姑爷不晓事,我还劝她,年轻夫妻都是如此过来的,等有了一儿半女便好了,偏祸不单行,这才成亲几日,如今年轻轻的,连个子嗣都没有,又不好接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贾政心中也甚是伤感,长吁短叹道:“命中如此,又当如何。我听三丫头的意思,是打算守的。她说孙姑爷有个姨娘,已有三个月身孕,只不知男女。又叫琏儿在咱们家亲友里头找个男孩,年不及五岁,无父母兄弟姐妹最佳,她要认个嗣子。将来即便这姨娘生了儿子,也可以做个兄弟,有个依仗。”

    王夫人不想探春如此果决,又哀哀哭了起来:“三丫头才十七啊,就守着两个孩儿一个姨娘并一屋子丫头婆子过下半世么!你我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统共两个女孩儿,宫里的娘娘不必说,要见一面也难,如今三丫头又是这般!还有我苦命的珠儿,早早抛下我们去了,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报到我头上也就罢了,如何儿女都这般受罪!”

    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却只能自己背过身去拭了,强忍着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你趁早宽些心,老太太还不知道信呢!你和琏儿媳妇商量着,瞅个空慢慢告诉老太太,别唬着老人家,吓出个好歹来。”

    那边贾琏告诉了王熙凤并其心腹陪嫁丫头,亦是贾琏的通房平儿。

    凤姐两眼直直地呆了一阵子,也落下泪来道:“我原说咱们家的姑娘们,宫里的娘娘不算,就数三姑娘是个尖儿,心里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她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太太虽然面上淡淡的,皆因是赵姨娘那老东西闹的,心里却是和宝玉一样疼呢。前儿孙家来求二妹妹我便说不妥,你说此事自有大老爷做主,我也就没插嘴。不想这孙绍祖灌了黄汤没了王法,竟摸去园子里冲撞了三妹妹。甚么酒后乱性,放他娘的屁!分明是姓孙的没瞧上二妹妹反倒瞧上了三妹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借酒装疯全了他的私心!偏偏三妹妹女孩儿家就是吃亏,明知姓孙的不是好人也不得不嫁,上哪儿说理去?这会子倒好,不上半个月,新妇变寡妇!难不成三妹妹要为了这么个畜生守一辈子?我都替她叫屈!”

    贾琏将探春的意思说了,也叹道:“三妹妹才十六,这成婚也不到十日,居然就打算在孙家守着,我瞧着心里也过不去。若是为着三妹妹好,守个三年孝期,闷声不响找一户殷实人家再嫁了也不是难事,便是嫁远一点也无妨,何苦耽误她一辈子!只是家里有珠大嫂子,当着老爷的面儿,我实在说不出口。不如你过去劝劝她,只怕她是跟着大嫂子读书读傻了!”

    凤姐嗤了一声道:“你做哥哥的说不出口,难道我做嫂嫂的就说得出口?你也知道家里有珠大嫂子,可大嫂子你一年能见着几回?倒是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没了自家男人,我若劝三妹妹改嫁,拿什么脸面见大嫂子呢?再说了,老太太也就罢了,老爷会愿意?宫里娘娘封的可是德妃,这个德字打哪儿来呢?娘家嫂子守节,娘家妹妹改嫁,这是哪门子德行?”

    平儿也道:“二爷在外头最会替人着想,怜香惜玉的就怕委屈了人,如何回到家来,就只会给二奶奶找麻烦,这也太难了!”

    王熙凤当日嫁过来也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剩平儿一个。凤姐为人善妒,偏偏贾琏好色,不得已将平儿开了脸,做了通房丫头,这平儿虽时时替贾琏在凤姐跟前遮掩,心里却仍是认王熙凤为主,最是忠心不过。

    贾琏对着娇妻美妾无奈道:“你们两个总是一条心,我说不过你们。本是你替三妹妹叫屈,我才说了这么一嘴,不想又挨你一场骂。好也是你,歹也是你,总是我里外不是人。”

    凤姐撇撇嘴道:“二爷不是说,老爷应承了三妹妹,要带赵姨娘和环儿去孙家帮忙料理丧事么!二爷把心放到肚子里,这话轮不到我劝,赵姨娘自然会开这个口。到时候即便老爷太太大嫂子知道了,也怪不到你我的头上。三妹妹在家时虽则面上和赵姨娘水火不容,皆因赵姨娘不识抬举闹的。说到底,总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寡妇改嫁这种话,合该亲娘开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