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叛乱之灾

复思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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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卷残云,空气中只余沉重苍凉的气息,城里城外一片萧瑟之景,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那日的城下起了大雪,地上未堆起雪但已冷得入骨。

    那日也唯独京城下起了雪。

    仿佛一切都在应和那日的事件,城门下交战的呼喊声,军队的喘息,刑场上的死气沉沉,铡刀的锋利与一个孩子的哭嚎。

    八年了,一切都似乎恢复了平静,可那日发生的事,牵扯的众多芸芸,绝不会随着年月消逝。

    在叛乱之灾下,政治的斗争,牺牲的永远都是平民百姓。当时沈言的父亲二王爷与皇帝的斗争天下皆知,二王爷凭借常年四处游历广交人脉,攒下不少口碑和或多或少物质或人力的支持。皇帝看在眼里,心急自己的江山,想要广招军队,买入粮草,便一时犯了君王最不应犯的错,便是加赋重役。

    当地许多酒家楼主都难以经营下去,纷纷关门跑路,有一家酒馆,便用了家当让母亲带着一对儿女去往西边避难,父亲处理后事随后赶到。不料父亲临走正遇叛乱,死在乱刀下。

    去往西边的母亲带着的,是一对姐弟,他们一路辗转到了西域,不想母亲身体愈发差,后面无法救治而亡。十四岁的姐姐带着七岁的弟弟,在西域流连辗转。

    还有普通人家正在逃难的,也难以避免乱世的杀伐。

    如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老爷,还有人护着,但底下做丫鬟小厮的,与家人一起逃难时,就不免被拐去或是误杀。

    其中就有尚且九岁,在酒楼里长大无父无母在叛乱之灾流离失所的词烟;也有父母在府里做下人,主人逃脱,父母带着她颠沛流离,但却因种种死去,只剩她四处躲避,被牙婆捡去做丫鬟的离忧。

    还有一些人,便是二王爷四处广交的朋友受到牵连的。

    其中就有地处江南,与二王爷有赏画之缘,聊过几回,欣赏二王爷的抱负,在江南任职七品的小官。家里夫人早逝,有一女儿,不了解京城的情况,只想赌一把的拨了些银子给二王爷作为军饷用。

    未想到二王爷一家被查处,相关人等都遭遇查处杀伐,等消息传到江南,这人知晓自己逃不掉了,皇帝势必要斩草除根,哪怕是他这种只是想试一试的地方小官。

    他唤了最得力的忠仆带着十二岁的女儿出逃,自己则在皇帝派的亲卫追杀下不忍酷刑死去。因为忠仆只知其中大概原因,也只和小姐说因为老爷涉及叛乱被扣留。

    后来这位忠仆照顾小姐一直到他死去,他们一路辗转到了京城,也未打听到老爷的消息。这位小姐也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不在世的消息,以及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忠仆照顾这位小姐了九年,在最后一年时,习惯被照顾的小姐无法养活自己。

    用着忠仆攒下的银两却明白自己的命运已无法改变,她听闻有一环采阁在招样貌端正的女子,她深知自己仅有的价值所在,便用了仅有的银子去舞坊学了舞蹈,并去了环采阁主动写了意愿书。

    她叫唐染,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运来做赌注的人。

    沈言一家与西域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二王爷曾与西域君主一起下棋骑马,也与其谈过自己的抱负,西域君主当时表示自己定会支持。不料这件事被皇帝安插在西域君主身边的探子将消息传给了皇帝,皇帝便命西域君主用一子作为质子送来京城以表诚意。

    西域君主共有两子,长子宁淮安,稳重成熟,做事仔细周全,果断勇敢;幼子宁淮君,知书达礼,聪明知分寸,只是体弱且心善。将来的君主之位定要给宁淮安的,因此只能送幼子出去。

    西域君主明白皇帝的意思,送质子不过是借口,归属于他才是本质。本想立足中间,尽量不插手京城兄弟间的斗争,不想还是被卷了进来。

    西域君主应了皇帝,下令派幼子作为质子前往京城。

    不料不到几日,变发觉身边被该是继承人的长子,却是应该作为质子出去的幼子,他才知长子宁淮安不忍心弟弟受苦,只身换了自己,瞒了所有人。这事不能让别人知晓,也一定要护住未来君主的安危。

    为表忠心,西域君主连送了两封信到二王爷及皇帝手里,大体意思就是会忠于皇帝,望善待质子。

    不料收到信,也打听到消息的二王爷愤慨难平,叫了人堵住了质子的来路,并派人杀了质子。若是来得是宁淮君,只怕早死在了刀光剑影之下,但宁淮安自小习武,身体强健,只是重伤而逃,在路边奄奄一息之时,遇上路过的秦伊之父,秦将军。

    为防止二王爷再危害于其,秦将军秦子城一时心软,将其收入门下,隐瞒了身份。西域及皇帝都以为质子已死,西域君主也断了念头,一心扶持幼子上位,许多年后,四处人们听闻,西域幼子宁淮君登上君主之位,而长子不知所踪。

    八年前的皇宫也并不太平,四处并没有除去叛乱之人的心安与喜悦。

    皇后宫中,趴在母亲怀里哭到睡着的小皇子沈若,十三岁的他,曾听闻三哥一家的判决,不知缘故的他,长久的跪在殿外,却无济于事。那时的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被父皇禁足的他,只得在母后宫中,长久的看着梅花,日夜祈祷。

    听宫内一阵哭声,驻足在宫外,不知该不该进去请安的九皇子沈玉书,十一岁的他在六岁时失了母妃,由沈若的母后皇后抚养至今。他与沈言的感情不如沈若与其来得浓厚,但他也见过几面,只是不熟罢了。

    他听着哭声,知晓如今七哥的心情,未想打扰,他沿着宫内的路走到宫里一处偏僻的一角,那是唤作千鲤池的地方,平日没人过去,如今更是没人了。

    他坐在池旁,忽的从空中下起了雪,这场雪下的突兀,不似往日一般纷纷扬扬落下,而是急促又猛烈,仿佛在应验今日的种种。他起身来,却见西边树丛站着一个白色的女孩身影,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身穿一身奇怪的白袍,她蹲在地上,捧着一摊雪。

    地上并未堆雪,女孩的身上却落了很多雪,他慢慢走近,喊了一声姑娘,那女孩转过头来,眼里似乎有些惊讶,而后将手上的雪扔在了他身上,笑盈盈的跑开了。

    此情此景,让沈玉书记了很久,他为此景画了一幅画,一直珍藏着,那漫天的雪,一个女孩的背影,以及一串脚印。

    他总觉得,那日的雪,与那女孩,有着很大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