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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嗓子烧的疼,想喊人,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眼睛也睁不开,躺在床上只好到处乱摸,摸到一只手。听见声音道:“怎么了?”我知道,这是未央,应是未央守了我一晚上吧,帮我换药换布。
我安心了许多,想说喝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紧紧拉着她的手,未央问道:“是否渴了?”我忙点头,听见未央走远的声音,过会儿又走过来,将冰凉的茶杯抵在我的唇边,我接过杯子喝着水,感觉好了许多,但仍旧发不出声。
我想抓住未央和她说话,却不知她在哪儿,只能乱摸,她拉过我的手,紧紧拉住我,道:“无需担心,我一直在这里。”我点点头,想问她,指了指脖子。未央许久未回答,我以为她未明白,正想伸起手再比划,未料她将我另一只手也拉过,轻声道:“三爷昨夜熬了一整夜配药,没事的,马上就会好了。”
我不知我怎么了,除了发不出声,眼睛也被布蒙着,而且感觉到布下还有药草敷着,非常清凉可也很不适。我正想问她,却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进来,听见未央喊三爷,未央放开我的手,似乎走了出去。
我发觉眼睛看不见,可耳朵愈发灵了,许是平常不加注意的原因,如今倒是发觉了。三爷坐在我的旁边,他轻轻拉过我的手,道:“想说什么比嘴形就好。”我问他我怎么了,不想突然他紧紧抱住我,我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只听他道:“忧衍,是我对不住你。”
我想因是昨日从马上摔下来的原因,又因了以往病情,想是三爷觉得昨日骑马是他所提,害了我如此。他放开了我,我拍拍他的手:“三爷,不怨你。”不知他看懂了没,只知他沉默了许久。我想这般说话定是不方便,也不想躺在床上了。
我和三爷讲了,他叫了汲湘给我披了外衣,又带我去了他的书房坐着,拿给我一张极大的纸让我写。今日觉得三爷有些没精神,说话总有些疲意。我想起未央说的话,写道:“我相信三爷定能将我治好的。”我听见他笑出声来,道:“是,我定能将你治好。”
想着让他休息下,便写道:“我饿了,三爷休息下吧,我自己去找汲湘。”不料三爷扶起我,笑道:“你怕不知,平日因了做生意,我都已经成了习惯,如今只是因了你的病情,我自己的身子不碍事。”他不顾我的劝阻,只一直扶着我到了院子,而后我闻见一股股药香。
老远不知从哪边便听见汲湘的声音,听声音有些急切:“姑娘,可有好些?”我觉得温暖又好笑,如今他全然把最初见我的那份客套收了起来,我拿出三爷给我的册子写道:“我很好。”不想汲湘笑道:“有三爷,那定是好的。”
我不知写什么,便只笑笑,只听汲湘忙走远道:“我去拿饭菜了。”汲湘走了一段,听三爷似是倒药的声音,道:“这段时间只能吃些清淡的了。”我点点头,其实说实话,今日一早起来,看不见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十分焦急的,更是几近绝望,可当未央握着我的手,三爷抱着我,听见他说话时,我忽然似乎没那么慌了,真的,没那么慌了。
杜贺兰在下午时来过,他的语气十分焦急,我知道,这次定不是三爷叫他来的,他有时虽然对我刻薄,但我知道他说的话都很在理,且事后都会帮我,说到底,他是善良的,那便足够了。
我在纸上写蕙纕的名字,他似是松了口气:“无妨,我明白了,你好了,我便带你去看她,她定不会计较这般小事。”他顿了顿,道:“若是要赔偿,我便将要送你的黄金抵给她好了。”我笑了笑,比着口型道:“谢谢。”
他应了声,又沉默了一会儿,忽而说道:“噢,我明白了。好几次来看颜珩,原是在忙这个东西。”我不知他在说什么,他拍了拍我的头,笑道:“他还说要拿我试试,还好被我拒了,原是这么麻烦。”
我知道他说的是三爷替我做的绾的粉晶,他走了几步,道:“你那头上的东西,也有我一份,是我特地从西域带来的,那东西可抵得我家的长廊上的玉帘了呢。”我笑笑,在纸上写道:“说得好像你买不起似的。”他见了我写的,大声笑道:“说的是。”
两日里,三爷似乎在忙些什么,早上陪我吃了早饭,帮我煮了药,便忙着出去,未央也不在,汲湘也中午后就去了商铺帮忙,所幸杜贺兰都来寻我陪我打发时间。到了第四日,已经可以轻轻说话了,眼睛也能拆了布了,只是这久正值盛夏,阳光很刺眼,需戴着面纱才能出门。
第四日中午,我换了汲湘买来的衣服,将三爷给我的衣服摆在阁楼里,因了今日要去荠青楼看蕙纕,不便带太多东西,想着以后总归要来取的,便不急着带走。我早上与三爷说了,他应了,我又与他们告了别,中午等着杜贺兰来接我。
到了荠青楼,在门口,远远见了夏离沧带着柳红酥向这边走来,我忙躲到杜贺兰身后,如今也不伤心了,只是觉得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许是我戴着面纱,见夏离沧径直走过,有说有笑,他去了哪里这会儿便提前回来了。
杜贺兰见我如此反应,帮我拦着些,等人走了,便转过头来正色道:“如若你今天不说清楚,那我们便别进去了。”我不想在荠青楼门口说,这里人多眼杂,便转身向里跑去,杜贺兰在后追我,我进了荠青楼,恰巧见了下楼的蕙纕,忙上前。蕙纕拉住我,笑道:“早听贺兰说你们要来了,怎么跑得如此之急?”我摇摇头,笑道:“是担心人多了一个就遇不到你了。”蕙纕拉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刚巧杜贺兰到了,气喘吁吁的坐在我旁边,见蕙纕在便未再说什么。
蕙纕今日着一套淡绿色装,但今日耳环、项链、头饰无一不配备齐全,十分明媚华贵。她叫人递了杯茶给我们,问道:“听闻你生病了,怎么了?好些了吗?”我轻抿了一口,方才就见蕙纕看我的手臂,必是想到了青玉镯的事,忙道:“蕙纕,对不住,我将你的青玉镯打碎了。”
只见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得开怀,道:“无妨,是如何打碎的?”我将骑马的事告知了她,又怕她不知三爷,解释了一通,不想她似乎有些黯然:“三爷给你医的?”我点点头,她淡淡笑道:“以后好好休息便是。”
我觉得蕙纕有些心不在焉,不是因了青玉镯,就是蕙纕自己有事,我道:”蕙纕,真的对不住,你生意还忙,便不打扰你了。”她今日也未挽留,只笑道:“去吧。”我和杜贺兰上了马车,他把我送到我家门口,问道:“不是今日说了要与蕙纕多聊会儿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未看出今日她有心事?多在那里只会扰了她。”我与杜贺兰告了别,刚要进门,被他拉住,他看着我,眼神十分严肃:“今日那个男子,是夏离沧。”他不是猜测,是肯定。
我想过他会问,也想过他会知道,但未想他会猜到。我撇开他的手,也不愿再讨论夏离沧的事,他看我不高兴,怒道:“你就不请我坐坐么?”我怒目看着他,道:“大少爷不是嫌弃我家没茶么?”他冷哼了一声,径直走了进去,我关上门,与他坐在庭院中,倒了杯水给他。
他喝了口水,看着我,道:“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我想起他救我,答道:“雨巷。”他点头,继续道:“可不是救你那次。”我抬眼看他,他起身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一天晚上我心情不好,去雨巷散心,不想本安静的环境,本少爷却听见一个女子在巷口哭起来,而且似乎没有要停的打算。”
我猛然想起,有一日夜晚因了夏离沧我在一条巷子口哭起来,不想那时,杜贺兰竟然在巷中!我未回答,杜贺兰也仍然背对着我,道:“若是以往,我不敢妄下定论,如今与你相识时日也不多,但我敢肯定,那天你哭,与夏离沧脱不了关系。”
他转过身,道:“如若你只是害羞不见他,以你的性情,是不可能喜欢一个身边有女子,甚至,还是一个青楼女子的人,更不会提到他时有些恼怒,所以定是发生过什么。”我站起身,看着他:“你说的没错,是我看走了眼,如今,我也放下了。”
他坐了下来,将茶杯中的水喝光,道:“我不明白,为何颜珩不行?”他提起三爷,我心头猛然一震,三爷,他是极好的,只是,我从未想过,有时,连我自己都未发觉,习以为常之中,我对三爷的依赖是不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