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同路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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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宛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喜提覆天会——著名反梁组织的会长一职,正捧着玉佩细看。

    吃完饭后,史音出去了一趟,回来对安阳道:“殿下料事如神。”

    余蘅竟然真的来了。

    安阳笑道:“这点上,他比别人强,就是不知……”

    安阳和史音不约而同看向江宛。

    安阳心中难得有一丝后悔,其实江宛描绘的图景是非常吸引人的,携手并肩,共同改变这个世界。

    可惜……

    “让他进来吧。”安阳道。

    余蘅到了门口,却见门窗紧闭,站在门前的女官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他知道,安阳就在里面。

    余蘅沉声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安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只你一人来的?”

    “只有我一人。”余蘅的手慢慢摸上剑柄,“毕竟今非昔比。”

    安阳似乎笑了:“在其位,谋其政,事关皇室体面,你不会动我的。”

    余蘅道:“我敢。”

    江宛一时大急,安阳大长公主的生死并不仅仅关乎她自己,其实,是和天下所有女子都息息相关的。

    托赖安阳,如今大梁的女子相较前朝,活得还算宽松。

    可是安阳刚才警告她,不许说话。

    江宛伸手,勾住安阳的袖子。

    安阳把手指按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阳看着江宛,微微露出笑容:“你会让她做皇后吗?”

    余蘅:“只要她想。”

    “她想的和你平常所见的姑娘可不一样,也许她会想要你从一而终,想要三千粉黛失色。”

    “我知道,我来了。”余蘅从安阳的问话中莫名听出了一种爱护之意,于是瞬间,他换了一副态度,一改冷硬态度,改成傻大侄子的口气,“姑母,你就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对她好的。”

    “还不算笨。”安阳下了结论。

    门开,安阳对江宛道:“去吧。”

    江宛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史音的目光落在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上。

    这个玉佩,难道不止是个玉佩?

    “这是个信物吗?”

    江宛的意思是,是和霍娘子给她的虎牙一样,可以在某个地方畅吃畅玩的信物吗?

    安阳却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很奇怪她竟然能聪明一回。

    算是最后一点善心吧。

    安阳道:“你可以不要。”

    江宛观察着她的表情,其实她也不缺一块玉佩,安阳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想给,她都无所谓,可是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特别,为什么安阳的意思好像她有命拿,没命戴一样。

    “殿下,可否告知其中玄机?”

    安阳的好心显然只有一瞬间:“要还是不要?”

    江宛这人还是挺惜命的:“那我不要了。”

    安阳:“……”

    现在就是无语。

    安阳深呼吸:“拿着吧。”

    江宛不肯拿:“那这到底是什么?”

    安阳难道要说,这是她送给江宛的遗产吗?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江宛跨出门槛,一抬头,便见余蘅含笑望着她。

    他站在庭院里,玄甲长剑,装束凌厉,可脸上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只是稍显疲惫。

    江宛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觉得,她是喜欢他的。

    她奔向他,像是下一秒火山就会爆发,江水就会决堤,世界即将毁灭。

    隔着冰冷的铠甲,她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讨厌洗一次就要花一整天的头发,我讨厌繁复沉重的头饰,我讨厌绊手绊脚的长裙。我讨厌仗势欺人的权贵,我讨厌奴颜婢膝的下人,我讨厌礼仪,我讨厌制度,我讨厌时至今日,我依旧讨厌这些东西。

    可我喜欢你,余蘅。

    我喜欢你。

    胜过这世上所有。

    坐上马车后,江宛始终有些拘谨。

    余蘅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她不敢去问。

    余蘅却道:“这不是因为你。”

    江宛:“是吗?”

    “安阳希望看到有人登位,就一定会有人登位,她希望那是我,无论有没有你,都会是我。”

    当然不是,如果不是因为她,余蘅未必没有法子脱身。

    这世上一旦对谁有了牵挂,就是有了弱点。

    可余蘅还是很庆幸,他能有牵挂。

    “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江宛问。

    “做皇帝啊。”

    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江宛问:“你会怎么处置安阳?”

    余蘅:“除了这次,之前她其实帮过我不少,所以我听你的。”

    江宛:“我希望你不要给安阳大长公主定罪,哪怕你有证据。”

    “为什么?”

    安阳大长公主绑架江宛,起初还打算杀了她,她应该不会对安阳心软才对。

    “为了,皇室体统。”说完,江宛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

    余蘅也笑了。

    “是出于我的私心,我希望她能活着,希望她做的那些好事能被天下人知道,也让他们知道女子并非只能待在后宅庸碌一生,女子也能有广阔天地。”

    “很有志气。”余蘅道。

    江宛从他眼中看出欣赏,稍稍松了口气。

    江宛问:“你不觉得这是离经叛道,不觉得这是罔顾礼法人伦,是痴心妄想吗?”

    余蘅摇头:“当皇帝其实很无聊,若你有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

    于是江宛把和安阳大长公主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颁布法令,禁止溺杀女婴,兴办女学,允许女子入仕。”

    车厢里一阵沉默。

    江宛低下头,没有去看余蘅的表情。

    她已经在安阳处受挫过一次,余蘅不答应也在意料之中。

    无论如何,余蘅还是个男人。

    所以她不后悔来找安阳,她别无选择。

    “很难。”余蘅忽然说。

    江宛点头:“是很难,非常难,但我想试试看。”

    “光是女婴那一条,便要长久铺垫,还要等待足够恰当的时机,可有些事情,纵然写到律法上,也是屡禁不止。”余蘅道。

    江宛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

    余蘅谈论这件事的语气没有半点居高临下,他是平和而公正的。

    于是江宛终于有勇气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做这件事吗?”

    无可无不可,但如果说不,就会失去她。

    “我愿意。”

    我愿意,义无反顾,竭尽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