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观星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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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道:“据我猜测,大约是想证明什么吧。”

    话已至此,说得更白就太露骨了。

    余蘅道:“我不在乎她的目的,我只在乎……”

    沈望微笑:“要救出郑国夫人,其实十分简单,大长公主要什么,殿下就做什么吧。”

    余蘅朝后靠去:“若你只是想说这句话,你所求便要恕我无能为力了。”

    “我还不曾开口,殿下竟知我有所求?”

    “别卖关子了,说吧。”

    沈望道,“帮我进宫,我告诉你怎么救出江宛。”

    余蘅并未答应,只说:“愿闻其详。”

    “这世上还有一个和安阳大长公主是真正的血脉相连。”沈望道。

    余蘅立刻想到:“明昌郡主,可她们母女决裂多年,几乎是死仇。”

    沈望不再说话,而是摊开了手。

    余蘅掀开车帘:“妃焰,腰牌给我。”

    余蘅把腰牌扔给沈望。

    沈望把腰牌收进袖中:“明昌郡主与平津侯魏疏感情甚笃,家中连个通房也没有,平津侯也不爱应酬,素来不去花街柳巷,殿下可知为何。”

    余蘅皱眉:“平津侯养了外室,这并不是个多大的秘密。”

    沈望:“可明昌郡主却不知情。”

    余蘅盯着沈望,沈望微笑回望。

    “姑且信你一回吧。”余蘅道。

    沈望稍松了口,下意识捏了捏荷包,荷包里装着一角飞花流金纸,纸上写了一句“春日飞花速杀寒”。

    余蘅把纸条给了沈望,是希望他交给安阳大长公主,但是沈望没有。

    他没有,他要进宫,便是因冤有头债有主,要去讨债了。

    ……

    安阳大长公主在江宛心里,是个很难看透的人。

    因此,安阳请她一起用午饭,江宛总要用一用小人之心,猜疑这是个鸿门宴。

    然而安阳实在是个太有魅力的人,江宛听她说了两句,就彻底不记得防备她,毕竟安阳要杀她易如反掌,怕也没有用。

    小青山的饭菜做得极为美味,若是由着江宛吃,她肯定是要吃撑的,幸好安阳大长公主时刻注意着她:“这丸子油腻,你脾胃弱,还是少用些吧。”

    江宛愣愣放下丸子:“我吃了许多吗?”

    “已吃了两个了。”安阳笃定道。

    江宛受宠若惊:“殿下竟还留意我吃了几个丸子。”

    “鲜少与人同食,你又用得这样香,长得也好看,我自然忍不住多瞧你几眼。”安阳笑道。

    “殿下尽管看,我不怕人看的。”江宛傻呵呵一笑。

    安阳忍俊不禁。

    江宛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下意识把丸子塞进嘴里。

    嚼了两口觉得不对,想吐出来,又怕失礼。

    安阳笑道:“行了,吃了就吃了吧,你既喜欢,下顿还叫厨房给你做。”

    江宛嘴里有东西,只连连点头。

    大约看江宛吃了个八分饱,安阳就放了筷子,婢女们飞快收了盘碟,点上熏香。

    江宛面前,又多了一个小盅。

    她起初以为是漱口水,打开了才发现是一盅汤。

    色清无油,药味恰好好处,并未盖过汤本身的鲜味。

    “殿下这药膳……”

    竟跟秦嬷嬷给她做的一模一样。

    她原先一直吃着秦嬷嬷给的方子,身子一日强过一日,后来去拜访闫神医,又换了方子,效果并不比秦嬷嬷炖的药膳好。

    不过也是情理之中,若这方子用来缓解她体内的绝嗣毒,自然是下毒的人更懂得该怎么用药。

    秦嬷嬷原来也是……

    江宛低头喝汤,许多从前不明白的事,现在都看清楚了。

    喝完汤,净手漱口,江宛和安阳大长公主挪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安阳日常起居之地跟宇清殿的格局很像,每间屋子都很大,但是因为布置得好,所以不会让人觉得空。

    江宛吃饱了有些困倦,但抬头一看,便半点瞌睡也没有了。

    这间屋子竟然有个玻璃顶。

    江宛震惊地张大了嘴,安阳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抬手让人熄灯。

    室内灯光俱灭,透过玻璃顶,便能看到漫天星斗。

    这也太会享受了。

    安阳笑道:“好看吗?”

    “好看,但觉得自己看的不是星星,而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块琉璃是西域那边运过来的,没花钱,难得是难得,可惜终究还是有裂缝的。”

    安阳说得轻描淡写,江宛却知道这块玻璃的珍贵。

    黑暗中,似乎身份之别也少了,江宛盘腿坐在榻上,仰头望着玻璃。

    看了一会儿,江宛才回过神。

    “殿下懂观星吗?”

    “说不上懂,只是小时候,皇祖父教我辨认过一些。”

    “太祖?”

    “听你这语气,好似很惊讶似的。”

    “我是很崇敬太祖的,殿下曾与太祖一起看星星,那么我也算是跟太祖看过星星,所以又惊又喜。”

    安阳转头看她:“你崇敬太祖什么?”

    “太祖说过的许多话都怪离经叛道的,正好与我叛到一起。”

    “你也知道自己离经叛道啊。”

    “可惜没早生一百年,否则太祖一定会欣赏我的。”江宛自得道。

    “这话倒也没错,”安阳似乎也有了聊天的兴致,“前朝有裹脚陋习,太祖下令废除,却收效甚微,后来太祖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向天下选妃,却不选脚短于六寸的,诰命夫人听封也是如此,领旨前须让铁面无私的嬷嬷先量脚的长短,”安阳道,“其实当时出了不少恶心事,世家大族为了诰命甚至有人活活砸断了夫人的脚,只为了把骨头捋正,也有立刻休妻,从乡下娶个大脚农妇来的。”

    江宛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可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肯解开女孩的裹脚布。”

    “皇祖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这家姓余的,都是冷心冷肝的种,若谈血缘亲情,我这一生也只在皇祖父身上看到过,”安阳不知从何处摸出一细颈酒壶,“这么说来,我还是适合给人做孙女。”

    也许是氛围太过轻松,江宛忽然问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坊间都传说明昌郡主并非是你亲生的。”

    安阳沉默片刻:“为了生她,我整整痛了一天一夜,但我这一生要做的事太多,所以不大有功夫做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