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绑架信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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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女渊有消息了。”

    “女渊?”

    “就是那个病歪歪的侍奴,殿下可还记得他?”

    “就是那个总是酸了吧唧要和我谈诗词歌赋的?”安阳大长公主隐约有些印象,“似乎被福玉带去南齐了,如今福玉被人劫走,他应该正跟着使团回来吧。”

    “不,他跟公主一起逃了。”

    “哦?”安阳大长公主随口问,“他们如今在何处?”

    “据女渊说,是在越州。”

    “越州?离南齐倒是不远。”

    “陛下可有吩咐给他。”

    “让他自己看着办吧。”安阳大长公主随意捏碎一块糕点,扔进湖里。

    史音心中有数,自退下去安排。

    如今皇帝整日在宫里寻欢作乐,稍有不悦便要那群听话的走狗轻履卫杀人,皇城外的乱葬岗上,穿着宫装的尸体都要堆成小山了。

    承平帝罢朝,致朝局大乱,逼得病了五年的周相出来主持大局,但是朝政还是一团乱麻,皇帝出事,底下人轻则偷奸耍滑,推诿躲事,重则官商勾结,欺行霸市,更有些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强盗行径,如今也管不过来了,御史每日里写弹劾折子写得手酸,府尹衙门堆的案卷熬完了灯油也看不完,倒是肥了状师的口袋,可纵然言官再不惜纸笔,陛下御笔不批,贪官恶吏到底是逍遥法外,朝野内外的乱象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个周相,病气缠身的,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能顶什么用?

    这汴京要乱了,可越乱才越好呢。

    史音畅快地笑了。

    这就是殿下想看到的,也是她想看到的。

    那群酒囊饭袋在官位上坐了太久太轻松,以为黑了肠子烂了心肺,闲来无事插一脚党争,危及自身则抽身离开,便能安安稳稳坐享富贵,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从前或许有,现在就未必了。

    乱吧,再乱点。

    天翻地覆才好,这些愚民才会知道最终是谁为他们重整经纬,一清日月。

    史音整理袖子的褶皱,对着高悬的太阳叉手施礼。

    ……

    北戎营地似乎一切如常。

    天太冷,呼延律江养来传信的黑隼都不愿意动弹了,但是通过估算时间,呼延律江判断派去攻打邢州的几部应该已经得手了,那么总攻就该安排在明日,等定州打下来,整个北地五路十八州就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几日前,在阿瑞散和说想念母亲的时候,呼延律江久违地想起了霍容诗,这个他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

    记忆里的霍容诗是明艳动人的,纵然后来他们决裂,乃至于深深憎恶彼此,但他永远记得自己的心脏怎样随着霍容诗的笑容而跳动。

    谁没有年轻过呢。

    呼延律江是个直白的人,他的想念并不是对月吟诗,他想的总是一些火辣辣的东西。

    博妲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这个女孩子和年轻时候的霍容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呼延律江也记起了这个女孩子是谁。

    这是霍容画,霍容诗最小的妹妹,十来年前,他救过这个小丫头一命,后来这丫头被伯克汗讨去做奴隶,没想到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最近很得伯克汗看重的毕勒格停下来对他行了个礼,然而博妲却冷着脸一动不动。

    是了,阿诗也是这么个脾气,当年在豕州初遇时,这个霍家最霸道的大小姐便是如此看他的。

    她越是冷漠,就越叫他心里痒痒。

    可惜毕勒格很快就把这丫头带走了,毕勒格才来没多久,倒是被伯克汗养熟了。

    那日后,呼延律江就惦记上了博妲。

    无论如何,他已经是大王,而他儿子还是个毛没长全的王子,相信让那个女奴来选,应该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得问过伯克汗愿不愿意。

    大不了就把恕州的事交给伯克汗,反正这小子惦记这个也不是一两天了。

    而他儿子,北戎名叫伯克汗,中原名叫呼延斫的大王子,正在与阮炳才商定该怎么把绑架信送给宁统。

    阮炳才道:“我看直接送去便可。”

    大王子却摇头:“大张旗鼓,不好。”

    “那依殿下的意思,该如何行事?”阮炳才问。

    他也是懒得多提意见表忠心了,反正呼延斫这人主意大得很,一开始,他本想在信里安排点暗语,以便提醒江宛,但是呼延斫在这方面十分谨慎,呼延斫自个儿写了信,又让程琥过来誊写,当然程琥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是挨了顿打以后,就含泪握了笔,一个字儿没改,把信抄完了。

    阮炳才从头到尾,主意没少出,但是信上的内容愣是一个字也没看见。

    信已经封好口,只等送出去。

    呼延斫把钦噶叫了进来,把信交给了钦噶,用北戎话嘱咐了两句。

    阮炳才见钦噶就要走了,自己却还对信一无所知,连忙道:“殿下,您打算在何处约见宁统?”

    “恕州城门口。”

    阮炳才脑子转得飞快:“恐怕不合适吧,那地方宽阔得很,不适合埋伏。”

    “若他来,我会在城门上安排五十箭手,”呼延斫胸有成竹,“若他不来,乱其心智也是好的。”

    呼延斫打的主意竟然是用信乱宁统心智,这有什么可乱的,不过一个侄子罢了。

    阮炳才觉得呼延斫这封信应该不仅仅写了绑架他侄子这件事,恐怕还提到了别的,但是关键是,乱其心智的目的是什么?

    阮炳才排除了一种又一种可能,最终只剩下一个可能。

    信送到后,宁统心烦意乱,若是此时北戎军队大举进攻,宁统定然会因此失去准确判断。

    北戎要出兵!

    阮炳才的心跳陡然加快,额头冒汗。

    呼延斫见了,问:“大人这是怎么了?”

    “我……”阮炳才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天下安危系于一身的感觉,他猛地跪下,“殿下,下臣有一言不吐不快啊。”

    “说吧。”大王子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阮炳才情绪激扬道:“殿下,你要早下决断啊,否则等二王子真的立了战功,就为时晚矣。”

    大王子轻笑一声:“你要我下什么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