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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被吓退后,呼延斫打断了呼贺的一条胳膊。
江宛躲在帐篷里没出去,但是听见了呼贺痛苦的嘶吼。
人马休整一日,第二日就开工了。
江宛好奇,远远看了看热闹。
钦噶正在看着奴隶们挖坑,他站在高处,手里握着一根粗粗的鞭子。
那根鞭子与福玉常常握在手里的不一样。
福玉抽人时,偶然也会顾忌那些人的血弄脏鞭子,总是留几分力,可是这根鞭子上斑斑血迹层层叠叠,想是收割过不少人的命。
她想到昨夜自己要用马引开狼群,钦噶阻止她,说马是伙伴,这些人比马可怜得多,而钦噶却不会对他们付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江宛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转身离开。
这是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可是她没有能力去改变。
也许她可以,有一条路摆在她面前。
借势,扶圆哥儿坐上皇位,垂帘听政,大刀阔斧地改革下去。
可要做到这一点,不光需要财力兵力,要殚精竭虑,还要运气。
她能有这种运气吗?
如果没有,她的结局又会是什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她没有多么高明的智慧,也没有足够的狠心,想来就算到了那个位置,也是个昏庸无能的。
况且,她也不忍心把傻乎乎的圆哥儿推到那样群狼环伺的境地。
还是先活下去吧,活下去以后再说别的。
江宛准备去看看今天午饭吃什么。
刚走出几步,不晓得哪里来一个北戎大汉,砰地撞了上来。
江宛被撞得差点飞出去,扶着肩膀,就要骂人。
那大汉一抬头。
江宛瞪圆了眼睛,结巴道:“骑……骑……”
……
“算一算,这福玉也在路上走了十日了,快到庐州了吧。”安阳大长公主剥开一个橘子。
史音跪坐在她脚边拓香,答道:“听说是快了。”
安阳的声音听着发倦:“再两个月,总能入齐境了。”
史音:“从汴京到南齐德京大约三个月的路程,十一月便可大婚。”
安阳为之一默。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这用的是什么香?”
史音打香篆的手一抖,却依旧神色如常道:“是青梅煮雪香。”
安阳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史音扫着香灰,则有些心不在焉了。
殿下三句话前才问过是什么香,怎么又问了一遍。
说起来,殿下也是五旬的人了,虽看着还是风姿依旧,到底还是老了。
一时主仆各怀心思。
不一会儿,勋籍进来了。
她跪坐在史音身侧,呈上一卷:“李员外郎近来行事,已经查明。”
“念给我听罢。”
“是。”
勋籍口齿清晰,何月何日何时,在何地与何人做何事,皆一清二楚。
“八月十七夜,集仙楼宴国子监司业符熙,言语间对祭酒江正颇多抱怨之词,道是其疏旷渎职,早该让位……”
“慢着。”安阳听到此处才算有了兴趣,“这李牍挑拨符熙弹劾江正,是想要把江正拉下马,可他与江正又有什么梁子?”
“倒不为江少傅,他曾与江少傅的嫡孙起过争执,郑国夫人便与已故靖国公夫人起了争执。”
安阳颇有兴致:“什么争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言语争锋,靖国公夫人说不过,就撒起泼来,寻死觅活的,郑国夫人却不惧,当面扔下一把匕首,直言要死就快死……”
“哈哈哈……”安阳笑得拍桌。
史音和勋籍也捧场地低头掩唇,陪着轻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说回正事。
“殿下,可要派人拦一拦员外郎。”
安阳随意摆手:“有什么可拦的,由着他折腾去吧,难道还能把天捅破了不成啊。”
……
“骑......狼?”
骑狼低下头,在她耳边道:“现在我叫毕勒格,你记住了。”
“毕勒格,毕勒格……”江宛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会不会被发现?”
说来话长,骑狼不答,只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要怎么救我?”江宛环顾四周。
江宛和北戎人聊天并不是第一次,事实上,她常常找人聊天,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就是一通乱说。
所以她跟骑狼接近的这一会儿并不引人注目。
时间紧迫,骑狼道:“霍五娘安排了人,我们会放火烧山。”
江宛不由喊道:“你们疯了!”
喊完才想起捂嘴。
秋冬季节天气干燥,火一烧起来,人能不能逃掉还是两说。
骑狼:“这是他们的神山,一旦烧起来,他们一定顾不上你,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了。”
江宛听得目瞪口呆:“不行,你们与其放火烧山,不如……”
不如什么呢?
江宛想到那些回阗奴隶。
“不如放跑那些奴隶,他们去追奴隶,我们也可以找机会跑掉。”
骑狼摇头:“不行,我会暴露。”
说得也有道理,而且这些奴隶吃不饱饭,跑也跑不远,事后查起来,反而麻烦。
“若你没有更好的办法,放火烧山是最简单的。”
“不行,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江宛断然道。
远处有人来,骑狼往后退了一步:“我先走了。”
等骑狼走远了,江宛才踢着草叶,慢慢往煮汤的大锅方向走。
难道真的要让他们烧山?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晚间分肉的时候,江宛拎着兔子到处问,兔子拉肚子了怎么办。
北戎护卫们不耐烦应付她,把她往骑狼那里赶。
骑狼装作不太会大梁话的样子,磕磕绊绊地和江宛交流。
江宛和他蹲在地上小声说话。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还有什么帮手?”
骑狼:“霍五娘。”
这是后来与殿下联系上以后,殿下吩咐的,而且霍五娘对江宛有多好,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江宛:“懂了。”
江宛摸着怀里的兔子:“烧山绝对不可行,山上平白无故着火,呼延斫一定会起疑心。”
骑狼:“那你的意思……”
江宛拎起兔子,望着他:“狼。”
骑狼略一思忖:“可行。”
江宛慢慢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