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奴竞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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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说他不能再做老师以后,阿柔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当时就去江府,找小舅舅做自己的另一个老师。

    事实上,她久违地打开了装着胭脂制作工具的箱子。

    不疯玩几日,都对不起苦读了这么久的自己。

    她确实快乐了小半个月,直到她爬上院子里那棵挂着破风筝的柏树。

    然后摔了下来。

    此处不得不提到,刚刚摔下马车扭了脚的阮炳才。

    他看起来是个细皮嫩肉的文人,实际上也是,所以崴了脚的疼痛对他来说非常难以忍受,但如果这就是他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并且把马吓得疯跑的原因,那么差点被甩出马车的江宛并不接受。

    事实上,她的脚因为突如其来的撞击,也受了一点小伤——她右脚大拇指上的指甲裂开了。

    今日出行看来比较费脚,连千里之外的安阳大长公主,也伤到了脚踝。

    要说这段故事,不得不提起已经在小青山住了一段时间的福玉公主。

    小青山是安阳大长公主的天下,可福玉一来,她后院那群寂寞的小侍奴们难免起了些别的心思,也有那胆大包天,想要另择高枝的蠢货,在花园里明目张胆地对公主暗送秋波。

    安阳大长公主亲眼看见了一场,她不愿意搅了福玉的桃花,便匆匆往后一躲,却不小心踢到了台阶。

    虽没受伤,却也狠狠痛了。

    本来欲游花园,却伤了脚回来,安阳大长公主看着有些恹恹不乐,善解人意的女官史音便去叫来了安阳新近宠爱过的一个侍奴。

    侍奴来得很快,一到便悄无声息地跪到了安阳榻前。

    安阳似无所觉,依旧闭眼假寐。

    侍奴几次悄悄抬头看去,又规规矩矩低头跪好。

    殿下可真不像个五十的女人,她的皮肤依旧细嫩,头发浓密乌黑,有时候,还有些少女的风情,像是开到正好时候的牡丹,香气馥郁,花瓣靡红。

    侍奴走神的瞬间,下巴被勾起。

    柔软的指腹落下,侍奴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清晰地感觉着殿下细致描绘着丹寇的指尖拂过他的嘴唇。

    安阳欣赏着侍奴两颊因紧张浮起的红晕。

    “听说福玉看上你了?”安阳声音慵懒,“嗯?”

    映流忙摇头,又怯生生道:“奴不知。”

    “瞧瞧你,长得真俊啊。”修剪圆润的指甲划过脸颊,流映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水润润的眸子望过来,像在求饶,糯糯喊,“殿下。”

    安阳却收回手,淡淡对站在身边的女官道:“史音,你来说,福玉可是看上他了?”

    女官史音道:“臣下以为未必。”

    “对啊,”安阳笑了,“她才十五岁,她知道什么?”

    映流和史音不约而同选择沉默。

    安阳挠了挠映流的下巴:“你说说那皇宫里的女人们好不好笑,一个把婢生子宠得叫亲生子嫉妒,一个蠢得死了儿子又要害女儿,也不晓得是长孙妗和宁容惜真有这么蠢,还是被日夜关在宫里,关得傻了。”

    映流如小狗一样,黢黑的眼睛水光粼粼,专注地看着她,却像是听不懂她说的任何话。

    真乖巧。

    念头刚起,这只漂亮的小狗便张嘴含住了安阳的指尖,唇瓣轻颤,做出诱人的求欢姿态。

    安阳此时当然舍不得把映流送过去,便对女官道:“挑几个伶俐的小子送去给她,这丫头的苦还在后头呢,该在我这儿享受享受。”

    她的手暧昧地抚过侍奴的胸膛,那清秀少年便低低喘息起来,女官识趣地放下纱帘,退了出去。

    门外花园里,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揪花。

    一个说:“又叫那个没皮没脸的得逞了!”这一位生得俊俏可人,一张嫩白的娃娃脸惹人掐。

    另一位则生得弱不禁风,有一段西子捧心的态度:“葵然,你少说两句吧,映流能得殿下青眼,也是他的本事。”

    葵然愤愤不平道:“什么本事!狐狸精!勾引人!这也叫本事!”

    女渊叹了口气:“你也说了,他得逞了,你没有,这不就是本事么,不是我说你,上回大长公主殿下亲临,你何苦去与他争谁先谁后。”

    “他打扮得花枝招展,若是让他先去,咱们谁能得了好!”葵然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上回是女渊在他耳边不阴不阳地说映流的簪子如何珍贵,他才一气之下非要站在映流前边,二人相争,俱惹恼了殿下,反叫这个病歪歪的得了好处,去前殿住了整整两夜。

    女渊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哀怨叹了声:“咱们这样的人……”

    葵然在他的叹息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学聪明了,此时道:“你继续看花吧,我走了。”

    他大步离开,边上等着的侍童忙跟了上去。

    葵然走了两步,回身看了眼侍童,冷哼一声:“你别跟着我了,今日我要吃桂米粥。”

    “公子……”那十四五岁的侍童无助地喊了一声,却在葵然恶狠狠的眼神中站在了原地。

    府里的桂花才刚刚打苞,公子要喝的桂米粥却要用桂花蕊去煮的,若是他真的去采桂花,先不说要被看院子的嬷嬷责骂,若不摘上一夜,就是凑出一碗粥的花蕊也是难的。

    可是侍童眼里包着泪,什么也不敢说。

    他心里明白,公子这回发作他是事出有因,上回也是花园里遇见了殿下,殿下……多看了他一眼。

    这府里阶级森严,虽然大长公主待下慈和,不许公子们随意打骂侍童,但是暗地里的小手段却是不断的,若说他真对葵然公子有多么的忠心,那是骗人的,能做主子,没人会做奴才。

    伺候大长公主又不是他们公子才成,府里的侍童全都没净过身,只要敢搏一搏,未必没有好前程,来日再见,看谁巴结谁!

    侍童自恃并不比葵然公子长得差,而且在后院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讨好人的手段。

    侍童忍下了心中的怨气,一转身,去采桂花了。

    他这一番雄心壮志,与宫里那些咬着牙往上爬的宫婢,倒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