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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护卫中站得离呼延斫最近的,立刻接住了软倒的呼延斫。
江宛心里直喊救命。
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怎么她总是能撞见这些破事儿啊!
呼延斫用北戎话跟护卫低声交流了两句。
叽里咕噜的,江宛听不懂,可呼延斫说完这两句话后,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北戎人就跟狼变狗一样,立刻乖顺起来,也收起了落在江宛身上的不善眼神。
江宛无辜地蹭了蹭鼻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护卫也进来了。
江宛看向他,他则对江宛点了点头。
意思是程琥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可就算他们阻止了程琥,呼延斫还是被人刺杀了。
陈护卫扫过屋子里的一片狼藉,迅速判断了眼下的情况。
江宛低声道:“快给大王子找个太医来,他不能死。”
陈护卫道:“属下明白。”
陈护卫看了眼倪脍,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么,倪脍忽然道:“我已经通知卫城军。”
说话间,呼延斫彻底晕了。
江宛想了想:“要不要把他的胳膊绑上,别让毒太快流遍全身。”
可她的话并没有北戎人响应,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鸨母的声音在外响起。
江宛补充了一句:“这鸨母还得封口。”
这个鸨母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费太多功夫。
北戎大王子那个叫钦噶的护卫站起身对江宛道:“你走。”
他粗声粗气的,但也没什么恶意。
江宛道:“那我先出去等。”
她的护卫们整齐地收剑入鞘,跟在她身后离开。
下楼时,陈护卫道:“倪脍留下善后。”
“骑狼去叫范驹过来。”
“徐阿牛和我保护夫人。”
明面上的四个护卫就被分配完毕了。
骑狼图快,从楼上直接跳了下去。
倪脍则走了另一边,去找鸨母交涉。
周围依旧歌舞糜丽,没人察觉到楼上的风波,江宛不由驻足片刻,对于大多数汴京人来说,此时大约真的是盛世太平。
江宛忽然问:“朱尚书在哪个雅间?”
她问的是徐阿牛。
“我知道,雪字丁号房,”徐阿牛兴奋道:“夫人是不是要把他杀了?”
“不。”江宛摇头,“你找件衣裳,点燃后,楼上楼下跑一跑,就说失火了,陈护卫,你就趁乱把朱尚书塞进北戎人的房间。”
“夫人……”陈护卫要劝。
江宛打断他的话:“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陈瑞和徐阿牛分头准备,江宛则提着裙子,施施然回了北戎人的房间。
虽然门已经没了,但是她还是敲了敲门,对钦噶微笑道:“我能进来坐一会儿吗?”
钦噶是呼延斫身边的贴身护卫,最信任的心腹,这个消息是春鸢告诉她的。
钦噶面色铁黑,却对守门的护卫点了点头。
江宛进了门,就乖乖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见呼延斫的胳膊被简单地绑起来了,心中便有了定论。
这位大王子,根本没中毒。
那他手上的伤口……
江宛悄悄看了眼四周,杯盘碎裂,呼延斫被安置在一面的榻上,被北戎人重重围着。
碗碟的碎片上似乎也没有血迹。
不是用碗碟碎片,大抵他有别的法子,反正没有被刺客伤到就对了。
那么这个刺客……
江宛想到椿湾,心便慢悠悠沉了下去。
这场刺杀显然没有成功,那么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根本没想杀,一种则是认真想杀但是失败了。
第一种情况里,若是两边都在演戏,那就是北戎人自导自演,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不可能。
若椿湾真的是北戎人安排的,那么他们大可以将戏做得更真,不用让呼延斫自己动手划伤自己,也不用在窗外射那么多箭。
若是只有刺客演戏,那么这场戏应该是给呼延斫看的。
背后的人想要呼延斫看到一些东西。
江宛的眼神装作不经意看了一圈,最终停在那白羽箭上。
这箭实在是多余,甚至在当时起到了给呼延斫示警的作用。
这些箭也很眼熟,寿州城外,她见过,北戎人进京时,她也见过。
这是覆天会的箭。
可是覆天会和北戎人是合作关系。
要么是合作破裂了,要么这就不是覆天会所为。
当然也有可能是第二种情况,这几个杀手很笨,处处留下破绽,刺杀失败,仓皇逃走。
眼下她没有证据,无法断定真相到底是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她亲眼看到了北戎人的反应——呼延斫假装被刺客所伤。
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大梁人公然刺杀,成功伤了北戎大王子。
他要挑起两国纷争吗?
就在她出神的时间里,徐阿牛已经完满完成了任务,陈护卫则假装不经意地将朱尚书丢进了虚掩的门板里。
朱尚书咕噜咕噜滚进了屋里,就停在江宛脚边。
江宛举起双手,立刻表明立场:“我可不认识这人。”
……
徐大牛喊着火的效果很好,客人和花娘基本都跑光了,倪脍叫城卫的效率也很高,城卫到得也飞快,所以立刻就把人全隔离在外,维持了秩序。
余蘅是和城卫一起赶到的。
一看见他,江宛的心就定了。
余蘅拨开人群走进来,看着江宛和她身后的北戎人,有些轻浮地问:“这是怎么了?”
被他的语气激怒,北戎人立刻鼓噪起来。
江宛立刻把余蘅拽到一边,回头还对钦噶抱歉地笑了笑。
钦噶安抚了北戎护卫。
江宛松手,拍拍余蘅的肩,示意他低头,方便说话。
余蘅却一反平时的聪明,愣乎乎地站在原地,抚着被江宛抓过的胳膊,不晓得在想什么。
“大哥,北戎大王子被刺杀了,你跟我在这儿发呆?”江宛问。
余蘅才回过神:“你说。”
江宛语速很快:“当时我和呼延斫在屋里,椿湾进来了,给呼延斫倒酒的时候,窗外有箭射进来,看起来很像是覆天会杀我的时候用的箭,我当时……躲到桌子底下,所以没看见呼延斫和椿湾是怎么打起来了的,但是我觉得呼延斫应该没有受伤,但是他说他受伤了。”
江宛紧急地说完这一段,一抬头,余蘅又两眼发直。
江宛:“大哥,你要是想让我再说一遍,我可不干了。”
余蘅低头,直直望着她,眼睛黑黢黢的,又被灯光映得波光粼粼,他说:“别担心。”
低沉的三个字从唇舌间落进江宛耳中时,叫她耳根酥麻。
夜风吹来一点凉,人声灯火俱远长。
缥缈人间星月冷,依稀伐桂问吴刚。
江宛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灵:
“你莫非是,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