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无名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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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蘅敛了笑容,做出副严肃的模样:“南齐人被打得元气大伤,南齐王也已经是迟暮之年,不比北戎王正当壮年,龙精虎猛,南齐朝中乱象频起,几个儿子各怀异心,也就这个多荣王耽于吃喝,不得南齐王的宠爱,才被推出来做了这个押送贡品的差事。”

    江宛思索着:“与南齐人联合很简单,南齐朝中皇储之争难分胜负,大梁的支持和资源对那些皇子来说非常重要,以利诱之,他们自然愿意听吩咐办事,可覆天会手中未必有能打动北戎人的筹码。”

    “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余蘅道,“北戎王固然雄才大略,却也自负,十分难打动,就算覆天会拿得出足够分量的筹码,说不定北戎王依旧坚信凭他自己大军南下,也能成事。”

    “他们需要乱象,其实什么也不做,等开始打仗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江宛不知不觉又喝了一口苦茶,“殿下不觉得奇怪吗?”

    余蘅道:“我从来不认为他们只想另立新君。”

    室内陷入了寂静中。

    江宛咂摸着舌尖苦涩的滋味:“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一定会有仗可打?”

    她纤长的睫毛一垂,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余蘅一怔,这姑娘就差直接说她怀疑我了。

    “会这么问,”余蘅笑了,“这是夫人终于要开始相信蘅了。”

    江宛闹不清他是不是怒极反笑,只得干巴巴笑了一声。

    余蘅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像是有人推着他的嘴角向上似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傻,只得先说了句:“是我失态了。”

    余蘅咳了声,正色道:“我自然是知道有仗可打的,因为北戎王庭中也有轻履卫。”

    “哦豁,”江宛撇过头,“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也没见你……”当皇帝啊!

    算了,这话不能说。

    江宛又吃了一块白糖糕。

    余蘅:“怎么不把话说下去?”

    “没心情。”江宛叹了口气,“靖国公夫人说的恒丰十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余蘅摇头。

    “会不会与益国公霍著的死有关系?”

    余蘅还是摇头。

    他说:“还要查,我不敢妄下定论。”

    也是,毕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不过那几年并没有其他的大事发生,似乎只有益国公倒台,才值得靖国公夫人临死前抛出此事来报复安阳。

    江宛深吸一口气:“不说这些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王府的花园,真大啊。”

    “工部花了三年才建成这个园子,竟只得了你一句‘真大啊’,也不晓得姚大人会不会气得吐血。”

    江宛坐在亭中,左看右看:“你那个紫色的花开得很漂亮,摘点给我吧,阿柔喜欢做各色的胭脂。”

    “那是虞美人,有毒的。”

    “哦,那就不成了,”江宛东拉西扯,“那你这亭子有没有名字?”

    余蘅想了想:“我虽拟了一个,但……应该还是算没有。”

    “你拟了什么?”

    “我……”余蘅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赧然似的,搓了两下腰间的玉佩,才说,“风花雪月,此生长是思忆。[注]”

    “嗯……”江宛看着远处走来的春鸢,随口道,“没听过,这是哪首大师的词,还是你自己写的?”

    余蘅却是一惊,玉佩脱手而出,砸在石凳的沿上,轻轻铮然一声,却如天边响雷。

    他连连摇头道:“没什么,我也……我也……没想好。”

    他暗自气恼了一会儿。

    江宛还是留意着春鸢。

    春鸢走近了,喘匀了气:“殿下,夫人,刚传来的消息,蒋娘子失踪了。”

    “找过吗?”

    “葡萄说,今晨蒋娘子道有些头晕,想睡一会儿,便关了门,午后葡萄再去叫她,人就没了。”

    “看来你们轻履卫也不太行啊,一个大活人竟然就这么没了。”

    春鸢低下头去,余蘅却扬起头道:“人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全无疏漏。”

    春鸢蹲了蹲,退下去了。

    江宛撑着下巴,看着远处摇曳的虞美人。

    “想什么呢?”

    “倒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江宛道,“本来就在怀疑她,现在她跑了,正好说明她的确值得怀疑,只不过……她已经拦住了我。”

    在布店门口,她没能准时去见福玉,蒋娘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福玉身上一定还有别的文章可做。”江宛目光幽深,“莫非是联姻?”

    这边她说到了此事,平津侯府的当家主母明昌郡主也正与心腹说同一件事。

    “不论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到底是个孤女,眼界也有限,大约还是好拿捏的。”

    季妈妈给明昌郡主捶着腿:“可不,正解了燃眉之急呢。”

    “相平决不能与那个蠢丫头绑在一起,都说夫妻一体,将来她有多少骂名,就会让我的相平添多少骂名。”明昌郡主攥紧了桌角。

    季妈妈低声道:“依郡主的意思,是否将那孤女……”

    “既然是老侯爷与人定下的亲事,咱们自然不能当做不晓得,否则岂不成了贪图权势,攀附权贵的人家了?”明昌郡主挑了个橘子剥着,“立刻将那孤女接进来,声势浩大一些也无妨。”

    对别家来说,尚主是荣光,对平津侯府却不然。

    明昌郡主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愿意儿子建功立业,可若魏蔺娶了公主,便注定只能做个碌碌无为的驸马。

    要是真到了那一天,让明昌郡主去买凶杀公主,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是安阳大长公主的独女,血液里便流淌着疯狂。

    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天底下哪有好做的父母呢?

    江宛回府时,恰好是用晚膳的时候,圆哥儿和阿柔两个又拌起嘴来,圆哥儿脾气一上来,便把碗掀了。

    可他掀了碗,自己也晓得不该这样,于是心虚地哇哇装哭,他一哭,那个瘦小得不像一岁半小孩的沙哥儿也哇哇哭了起来。

    他们的哭声又吓到了胆小的蜻姐儿,阿柔捂着耳朵怪叫,江宛虽然也很想这样做,但是却不得不前去哄圆哥儿。

    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