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老祠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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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阿柔真的很好。”

    “阿柔的确是个懂事的孩子,”春鸢拾起地上的帕子,“可夫人还得拿个主意才好,是送是留,是女是奴,不能一味含糊着。”

    江宛叹了口气:“知道了。”

    江宛伸手接过春鸢递过来的帕子,见上头绣着喜鹊登枝,用色极为大胆,倒不像是身边几个丫头的手艺,毕竟家里还在守孝,她们也不敢用鲜亮的颜色。

    江宛不由问:“这帕子倒是很眼生。”

    春鸢笑道:“想是孙小姐落在这儿的,夫人下回见她时,记得还给她就是了。”

    孙润蕴自从上回那件事后,便再也没有露面。

    昭王余蘅信守承诺,果然没让此事流出半点,孙润蕴依旧是清白的太尉府大小姐,只是牛府却没有她的好运气。

    轻履卫深夜破门,索拿牛府除却牛尚书外的一干男丁。次日早朝,承平帝在朝上大发雷霆。牛尚书的三子牛塄掳劫幼童,再送与达官显贵亵虐至死,牛尚书虽不曾参与其中,却到底是轻忽管教,纵子为恶。承平帝责令兵部尚书牛茨脱冠谢罪,在事情查清前闭门思过。

    牛尚书当年到底是有从龙之功的,故而承平帝总算是给了他最后的一点体面。

    江宛想起来,只觉得痛快:“虽皇上把牛尚书从流艳楼案中摘了出去,但是牛尚书老当益壮,上个月还纳了一房十四岁的妾室,想来未必不晓得那些勾当。”

    “不过陛下要保他,也是人之常情。”江宛叹了口气。

    春鸢却忽然笑了,她卖了个关子:“今晨可出了件有意思的事儿,夫人要不要猜猜看。”

    正说到牛尚书的事,江宛随口道:“莫非是牛尚书以死谢罪了。”

    “以死谢罪倒是不曾,不过孙家大少爷当街拦了他的轿子,叫人往轿子上泼了一车粪,还骂他是吃粪的尚书。”

    江宛笑起来:“倒真是孙羿那小子能干出的事儿。”

    春鸢:“孙少爷入了禁军,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能容人欺他姐姐。”

    江宛却敛了笑容:“那日的事,从此便莫提了,孙家大公子怕只是少年心性,看不过人作恶,才做了这样的事。”

    春鸢郑重点头:“奴婢明白。”

    ……

    与郡主约定好的相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因是要与宁小将军相亲,江宛左思右想,还是打扮了一番以示郑重。

    吃过午饭,江宛便往月老祠去了。

    因快要立夏了,日头很高,马车中也随之闷热起来。

    江宛掀了帘子,见江无咎个子小小的,偏要咬着牙跟在马车后的,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

    江宛怕他中暑,便想让他上车。

    可江无咎和几个护卫都不答应,说正要这样练练他。

    江宛便退而求其次,让春鸢去街边买了些竹筒凉茶,每人发了一罐。

    好在月老祠也不远,很快便到了。

    江宛下了马车后,一眼便看见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站着个佩刀的青年。

    梨枝跟下来给她整理裙摆,春鸢则问:“夫人想自己过去吗?”

    “他既然没带人,我便也自己过去吧。”

    江宛朝系满红绳的银杏树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琢磨着该说什么做开场白才好。

    宁剡却忽然转过身,想是早就注意到了江宛。

    他抱拳施礼,江宛敛衽还礼。

    各自站直后,宁剡先开口:“真是没想到,月老祠的香火竟这么盛。”

    不论什么时候,求姻缘的人总是不会少的。

    江宛:“西北没有月老祠吗?”

    她问得淡定老练,实则也在东张西望,新奇地看个不停。

    宁剡见了,便语带笑意道:“池州也没有吗?”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

    江宛只觉得与宁剡相处起来实在舒服,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是好的,于是便坦白道:“我的确不知道池州有没有月老祠,京城这个其实也从没打算要来。”

    宁剡闻弦知雅意:“我亦然。”

    话便已说明了。

    江宛余光忽地瞥见江无咎摇摇欲坠的,脸还是通红,一时有些担心,便想要告辞。

    宁剡却说:“郡主正看着,能不能劳烦夫人再站一会儿。”

    江宛见陈护卫已经上前询问江无咎,便道:“可以。”

    “其实我之前便见过夫人,那日夫人穿着禁军的衣裳与王爷一同进宫。”宁剡抬头看着银杏,“陛下很喜欢听西北战事,所以时常召我入宫,那日便撞见了。”

    江宛想起那日的荒唐,不由笑了:“我竟不知道,叫将军看了笑话了。”

    “要说起笑话,夫人可是比不上昭王殿下的,”宁剡犹豫了一瞬,道,“昭王殿下为人虽不错,然也是个荒唐人,且又是太后的心头宝,夫人该远着他些。”

    这话里怕是大有深意。

    江宛不动声色:“谢将军提醒。”

    “不敢当夫人的谢字。”

    “您对我有忠告,我却也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夫人但说无妨。”

    “宁将军若是真的不好女色,便莫要耽误了其余的女子。”

    不好女色?

    宁剡满脸愕然地看了她一眼。

    江宛见了,说:“昨夜我路过卷阳楼……”

    宁剡才有些恍然,他摇头失笑,但终归不曾否认:“宁某受教。”

    又大概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江宛问:“此事不成,不知宁将军可有什么说辞?”

    “自是宁某不堪相配。”

    凭空多了顶高帽子,江宛好笑道:“将军是真豪杰,我虽是个小女子,却也没有到听不得实话的地步,姻缘不成,再见亦是朋友。”

    “先行一步。”江宛对他颔首。

    宁剡挎着刀,目送她上了马车,才向不远处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走去。

    明昌郡主正坐在车上。

    “谈得如何?”郡主问。

    “不如何。”宁剡直白道。

    明昌郡主大抵也猜到了这个结果,那个江宛又不是傻子,一个孀妇,身份还这样特殊,怎么敢攀宁家少爷,再说了,江宛已经进宫见过皇后,皇后那个人精总不会没暗示。

    至于太后那头……

    听说慈尧宫近来多了不少京城闺秀的画像,估计昭王也快定下来了,太后忙着那头的事,也没空管个小寡妇了。

    明昌郡主一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最终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也不至于就要你们成了对怨偶,你便去吧。”

    “是。”宁剡施礼。

    车轮滚动,马车平缓地驶了出去,宁剡才直起腰。

    不多时,一个做脚夫打扮的男人出现在宁剡身边:“将军,已经搜寻到了那人的踪迹,是不是要现在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