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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夫人失望了,我倒还苟延残喘着。”余蘅道。
他说话的声音沙沙的,还喘粗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疼了。
林护卫立刻蹲下,检查起昭王余蘅的情况来。
林护卫:“是那种药?”
余蘅的声音尚算冷静:“没错。”
“量可大?”
“一时疏忽,吃了半盏才觉出不对。”
他们有问有答,江宛也都没听懂。
她今日出门虽是想看戏,却不是想看的这出。
要她说,这余蘅也真是命里带煞,她见他多面,没几回是安安生生的。
而她想看的戏,却正演得如火如荼。
汪勃被人兜头泼了一缸酒,气得暴跳如雷。
花楼里看热闹的看热闹,起哄的起哄,个个都好不快活。
而小巷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
林护卫:“殿下这伤……”
余蘅摇了摇头,大抵是顾忌着江宛。
江宛也不是没听出来,她咳了一声:“那不如林护卫先送殿下回府吧。”
这两人眉来眼去的,真叫人看不下去,干脆都走。
“回府是不成的,”余蘅仰头看她,声音低沉道,“夫人可愿收留我一夜?”
这话被他说的……要不是江宛秉性正直,那必得想歪了。
江宛抖了抖鸡皮疙瘩。
就算不收留,也不能就把他扔在街上了。
更何况他也开口了,跟林护卫看着也有点情比金坚的味道。
再者说,这昭王本来也不是她惹得起的人。
那她就很该伸出援手了。
“殿下言重了,您愿意光临寒舍,我真是求之不得。”
这话说得也很怪。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倪脍道:“属下这就去找范驹,把马车牵过来。”
余蘅:“我与郑国夫人不当同乘。”
林护卫赞同:“那便找两辆马车来。”
江宛一转头,分明从倪脍绿豆一样的小眼睛里看出了费解。
这大晚上的,要他凭空再变辆马车出来,可不容易。
江宛同情地对他点了点头:“不如先让范驹将殿下送回去,我等正好去花雪楼里歇歇脚。”
她看戏之心不死。
余蘅轻笑一声:“汪勃也在附近,倪脍,你去借一借他的马车吧。”
他被林护卫扶着站起。
明明看着没受什么伤,偏又极虚弱的模样,莫非真是中了什么奇毒?
江宛心中腹诽着,面上却不露。
林护卫一手扶着人,一手提灯笼,倒是有些不便。
江宛道:“灯笼给我吧。”
“怎么好叫夫人沾手,”林赶虎一看缩在江宛身后的徐阿牛,“阿牛,你来。”
徐阿牛自从见了昭王后,便像只小鹌鹑一样安安静静缩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肯说,畏畏缩缩的。
江宛上回与他闲聊,知道他还没过十六岁的生日,委实还是个少年人,见他真的有些怵昭王,有意为他解围,便道:“给我吧,这儿太黑了,握着灯笼总能叫我不那么害怕。”
林护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徐阿牛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把灯笼递给了江宛。
“夫人拿稳些,别碰前边的木刺。”
江宛嗯了声,握住灯笼,无声地吁了口气。
夜风隐隐送来笙箫声,也有酒客的调笑声夹杂其中,越发衬得这条巷子安静,静得宛如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
江宛没话找话:“倪脍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便听得某处传来一声女孩子尖利的哭叫声。
江宛被吓得一抖,下意识往林护卫方向走了一步,声音颤抖着:“什,什么声音?”
“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林护卫沉着道。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条小巷子,两边各有一座花楼,前边是花雪楼,后边不知道是什么楼。
江宛的声音还是有些抖:“听着是小孩子的声音。”
她不由自主把灯笼靠得近了些,一不小心便握了一手的木刺,扎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正在此时,耳边又响起一声小女孩的尖叫,被风模糊得断断续续,像是被踩断脊梁的幼猫在濒死之际发出的呻吟,凄厉哀怨。
江宛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提高了声音道:“谁去看看吧。”
话音未落,徐阿牛憋出一句高亢的喊声:“我去!”
江宛还没反应过来,徐阿牛脚尖在墙上一点,翻身上了楼顶,然后就没影了。
江宛就沉默了。
所以徐阿牛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昭王?
约莫一刻钟后,倪脍回来了。
倪脍气喘吁吁的:“马车已经备好了。”
江宛:“先等等。”
又过了半刻钟,徐阿牛翻墙过来了,腋下还夹着一个小孩,看着像个小女孩。
江宛:“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徐阿牛摇头。
江宛:“方才是她叫的?”
徐阿牛点头。
他就是不肯说话。
江宛也拿他没法子,只好继续问:“那你是想救她,才把她带出来了?”
把灯笼凑近,仔细一瞧,这孩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紧紧闭着,手被绑在一起,脚也被捆着。
江宛忙道:“快给她解开。”
她随手把灯笼往边上一送,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木屑,就低头给小姑娘解绳子。
解着解着,她觉出不对了。
她每碰这小姑娘一下,小姑娘都会抖一下,这也不像个昏迷的反应啊。
但江宛到底没点破,给小姑娘把绳子解了,然后从徐阿牛怀里抱过来,对倪脍道:“马车呢?”
“这就让牵过来。”倪脍去了。
没过多久,江宛等人就到了巷口。
上车前,江宛特意看了汪勃那辆马车,见驾车的是倪脍,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只怕这马车不是借来的,而是抢来的吧。
但是眼下也并不是担心汪勃该怎么回家的时候,她自己还一脑门官司呢。
低头看了眼还在装晕的女孩,再想想另一辆车里的昭王,江宛深深叹了口气。
内院不大,要将余蘅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去,怕是很难,要藏住就更难了。可若是将人藏在前院,也不太合适,宋管家便在前院住着。
还有这个小姑娘……
江宛掏出手帕,帮女孩子擦了擦脸上的脏污。
她轻声道:“我家里有一个比你小一点的孩子,名字叫圆哥儿,一会儿回去了,要是圆哥儿没睡,便叫你见一见好不好?”
小姑娘还是不肯睁眼。
江宛忽地想起今日春鸢似乎提过一个走失的小女孩,她父亲似乎姓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