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拜访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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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宛接过梨枝送来的清点单子,单子上找不到的物件后头都点了个墨点,看起来还是比较一目了然。

    匆匆看了一遍,点了墨点的物件约莫占总体的十之有三,嫁过去六年,总有损毁或者赏人的,有些人情往来,也要用嫁妆打点,所以这个损耗率还是在正常的范围内。

    但是交际往来都是有来有往的,她手里应该也有别人送她的物件,可如今看来,宋家只送来了嫁妆,她留在池州的体己是一概没提。

    她曾听梨枝说,宋三夫人知道宋吟的死讯后,就跟丢了魂一般,什么主意也没有,所以她们收拾时,只拿了妆奁里放着的银票首饰,其余金银细软是一概没带的。

    看来是都没了。

    江宛放下单子,又问梨枝:“你觉得如何?”

    梨枝有些忐忑道:“因奴婢是后头才调到夫人身边的,并没有见过夫人的嫁妆,所以没看出什么不对。”

    这在江宛意料之中,所以她说:“你说得对,你和春鸢都不曾经手过,所以我需要真正知道真正经手过的人来帮我看。”

    反正她是不相信宋家会痛痛快快地把她的嫁妆全送来的,其中一定还有什么猫腻。

    江宛道:“明天一大早就立刻打发人去江府,找府里管事的积年老仆,帮我问问当初是谁料理的嫁妆。”

    梨枝问:“夫人不直接用池州回来的陪嫁吗?”

    “他们都有瓜田李下之嫌。”

    梨枝忙点头。

    江宛又说:“还有,明早派去江府问话的人一回来......不,明早就让春鸢去,她一回来就咱们就立即启程去江宁侯府。”

    “江宁侯府?”梨枝确认道。

    “我今日本就答应了表姐要去她府上作客,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吧。记得多备一辆马车。”

    说到这里,江宛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

    ……

    次日一早,江宛用过一碗嫩莲心梗米粥后,就由梨枝打扮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春鸢从江府回来。

    江宛也不急着叫她来说话,而是自己打扮停当,上了马车。

    梨枝与春鸢跪坐在了小几一角,为江宛煮茶。

    江宛:“春鸢,你先别忙了。让你打听的事可有了眉目?”

    “是。”春鸢道,“夫人当年的嫁妆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夫人的母亲留下的,一份是夫人的祖母给添的,那时江太夫人的身体的已经不大好了,因此请了夫人的大姨母庸国公夫人来帮忙,江府里经手过小姐嫁妆的是江太夫人的亲信妈妈,如今已经过世。”

    “还有一位裘妈妈是江夫人的奶母,虽还留在汴京,不过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因此,奴婢去询问了江府管库房的妈妈,得知当年那位庸国公府来帮忙的妈妈,应该是姓全。”

    江宛不由暗叹自己这次的运气不错,本来就预备去江宁侯府的表姐那处,尽可以立刻托了表姐去问。

    大姨母这人她虽还没照过面,但观其行事,对她算得上是很尽心的,所以应当不难说话。

    嫁妆的事有了眉目,之后就好办多了。

    江宛轻轻舒了口气:“既然那位裘妈妈是母亲留下的人,你找机会送些补品过去,告诉她,家里若有什么要帮衬的,尽可以找我来说。”

    春鸢低头应是,又说:“方才我回来时遇上了齐管家,他道宋管家想看家里的账本。”

    “家里的账本?”江宛转念一想,“他这是要把宋吟留下的银子也掏走。”

    梨枝闻言,脸上便是一白,深深低了头。

    自此一路无话,直到抵达江宁侯府。

    江宛的帖子被送了进去,里头即刻来人迎接。

    江宛下了马车,换上轿子。

    一坐进轿子里,江宛才觉出这些朱门侯府的精细之处。

    这种只供客人在府内乘坐一时半刻的轿子,各地的制式都相仿,是青布的帘子,桐油的顶。难得的是,江宁侯府的轿中丝毫闻不出刺鼻的桐油味道,只有一股极为清淡的香气,似檀非檀,叫人心旷神怡。

    到了地方,轿子平稳落地,随侍的春鸢不等那些婆子动手,自己上前打起轿帘,扶江宛下轿。

    江宛扶了下她的胳膊,便松开,抬头四望去。

    眼前便是垂花门,垂柱上雕着半开的莲花,却与家里不大一样。

    她看那两边垂柱上的莲花姿态不同,便左右都看了看。

    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夫人这边请。”

    江宛看过去,见垂手立着的婆子中走出一个细眉细眼,削肩窄腰的丫鬟来。

    那丫鬟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红宝榴花簪,耳朵上也挂着圆润的红珊瑚耳环,看打扮,应该是江宁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

    不等到江宛跟前,那丫头便深深蹲下行了个福礼:“参见郑国夫人,奴婢石榴。”

    “起来吧。”江宛道。

    然后不知怎么,那个石榴便灵巧地扶住了她,带着她往偏厅去了。

    一路介绍着:“刚才见夫人看着莲花垂柱,其实这里头还有一段典故。”

    “什么典故?”江宛顺着她问。

    “江宁侯府最先那一代的老侯爷在跟着太祖打江山时,盛夏时节路过江南,看到一位浣纱的娘子,就此钟情,便下马去问姓名,偏那娘子刁钻,要他从湖中采来未开的花骨朵,要整十六瓣。”

    “从花苞上可看不出能有几瓣。”江宛随口道。

    “夫人说得对,所以老侯爷取了个巧,”石榴卖了个关子,才抿嘴笑着道,“老侯爷说,不忍折花,叫未开的花早早断送,姑娘若不愿告知名字,也不勉强,就画了幅画,只将这一池风光送给姑娘。后来啊,那姑娘就说,池中必有十六瓣的花,你这样便是送了,我若不说名字,岂不是赖了帐。”

    她的语气活泼有趣,将将说完,便将江宛扶到了江宁侯夫人的正屋前,时间控制得正好。

    江宛有理由怀疑,石榴对每一个来做客的夫人都说过这个故事。

    江宁侯夫人已经站在门口相迎。

    她今日穿着万年芝草的黛色织锦禙子,下着雪青色的同纹长裙,满眼笑地看向江宛。

    “表妹。”她说着,便蹲下欲行礼。

    江宛几乎与她同时屈膝行礼:“表姐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