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听戏

连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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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嬷嬷的行迹,江宛不曾让人留意。

    毕竟她还惦记着上巳节出门游玩的事。

    正日子到时,她早早去江府接了江辞,准备带两个孩子好好地玩一天。

    三月三上巳节,按京城的风俗是要出门踏青的。

    江宛的计划则是上午听戏,就听上次错过了的《妙娘子梦游玉兔宫》。

    下午则去悦来楼听说书,这个就撞上什么是什么了。

    《妙娘子梦游玉兔宫》是出极传奇的戏。

    坊间传闻,这出戏原是太祖写的,目的是为了废除裹脚陋习。主要讲述的是一个长得很丑的小脚姑娘,因自己裹的脚非常小,所以自封为天下第一美人,某日夜里,她在梦中上了月宫,见到了风情万种的嫦娥,却因嫦娥不是小脚而加以嘲笑,嫦娥给她讲了道理,她非但不听,还因嫉妒嫦娥美貌,砸了月宫。

    演到这里,剧情便已经过半,到底是滑稽戏,逗乐观众才是最重要的。

    江宛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圆哥儿看得很出神,江辞则若有所思的。

    她再一转头,便看见了个熟人。

    昭王余蘅也在观众席中,和江宛一样,他坐的也是第一排,只不过江宛在南边,他在北边,隔得很远。

    妙娘子正在台上自夸貌美,观众们哄堂大笑。

    可余蘅却没有笑。

    他看戏时的神情几乎是庄重的,江宛弄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在找乐子的地方露出严肃缅怀的神情?

    这也太诡异了。

    锣声密集地响起,台上的人物又多了一个。

    只不过,代表真善美的嫦娥已经下台了,这回出现的是吴刚。

    吴刚可不会怜香惜玉,他要妙娘子伐够五十棵桂树,才肯放她回家。妙娘子一双小脚,根本干不了活,于是又哭又闹又上吊,最后惹恼了吴刚,就被变成了一只兔子。

    她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虽然还在家里的床上,却已经变成了兔子,丫鬟们不认识她,把她丢进草丛里。妙娘子做兔子时也是小脚兔,根本跑不快,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家里养的大黄狗咬死了。

    死后,无盐女妙娘子的魂魄又上月宫,她向嫦娥深深忏悔,嫦娥怜惜她,就留她在月宫里做了一只大脚兔子。

    总的而言,是个富有教育意义的寓言故事。

    江辞看完这出戏后,摇头道:“美丑都是皮囊罢了。”

    江宛跟着点头:“演嫦娥的姐姐长得可太漂亮了。”

    江辞就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江宛这次不做男装打扮了,但还是没敢乘承平帝给她安排的马车,毕竟是出门游乐,太高调也不好。

    下午听说书,赶上的这一场是《龙虎大将鏖战铨龙谷》,说书先生讲得相当精彩,是如今的本朝宁将军大挫南齐敌军的故事。

    圆哥儿到了睡午觉的时辰,困得不行,便由春鸢陪着在马车上歇觉。

    江辞听得很认真。

    江宛一面听,一面将从中得到的信息和已知的结合起来。

    比如这次宁仇宁将军的故事,就让江宛想到本朝的宁皇后,而这场战役的时间点也很有意思,就在先帝驾崩的前一年,也就是文怀太子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废的那一年。

    如果文怀太子不曾被废,那就没有现在的承平帝什么事了。

    当然,若是当年的益国公没有谋反,宁家也没法出头,成为如今大梁的第一将门。

    江宛私以为,文怀太子都是太子了,先帝恒丰帝眼看着也快不行了,他竟然和南齐人私下勾连,这委实没什么道理。

    这里边,怕是还有承平帝的事。

    江宛不大相信承平帝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能坐上皇位的,绝不是善茬。

    而有意思的是,至少表面看起来,承平帝的确是个温和良善的人。

    想来也好笑,兄弟间如养蛊一般厮杀出来,最终成为赢家的人,却对自己的女儿说,血缘才是最牢固的。

    真不是一般的虚伪啊。

    不过事无绝对,说不定承平帝就是这样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纯粹是走了狗屎运,才成了皇帝。

    江宛很想知道承平帝的行事风格,原因极为简单,只有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她才能从中推测出承平帝的种种做法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又会不会最终杀了她。

    听完说书后,江宛送江辞回府,路上也想得出神。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春鸢问车夫:“怎么了?”

    驾车的范驹护卫道:“前头不知怎么,像是有人打架,马车过不去了。”

    春鸢便跳下马车,查看情况。

    街道上行人议论纷纷,还有少年人的呼喝声和惨叫声,江辞和圆哥儿掀了帘子去看。

    看着看着,江辞忽然站起来,头砰地撞在马车顶上,痛呼一声后,捂着脑袋蹲下。

    江宛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安哥儿有些不确定道:“是仓哥儿的声音。”

    江宛有些茫然道:“仓哥儿是……”

    她艰难地回忆起,仓哥儿是汝阳侯家的小儿子,也是江辞的好友。

    这下是不能不管了。

    就在江辞揉着脑袋时,春鸢忽然喊了声:“夫人。”

    江宛搂住一个劲儿想往外冲的圆哥儿:“怎么了?”

    “前头打架那个似乎是程家少爷,夫人的表外甥。”

    “是程琥吗?”

    “没错。”

    情况一时更加复杂起来。

    江宛忙问:“都说打起来了,到底是谁打谁啊?”

    “仿佛是程家少爷领着一群少爷将一个少年围住了,正要打,但是眼下还没开始。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那少年得罪了程家少爷那一头的谁,所以才来报复。”

    江宛皱着眉:“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由着他欺负人。”

    但是上次已经得罪了他一次,再来第二次,这个刺头怕是就不干了,而且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最爱面子,怕是不会轻易丢开手……

    争女伎的事又与现在不同,女伎在他们眼中只是个玩意儿,为个东西计较起来那是没气量,这次却事关兄弟义气,若是因为长辈一句话就怂了,以后怕是连朋友都交不到。

    但是干看着……

    江宛揉了揉眉心:“被围的那个可是汝阳侯家的郭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