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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枝忙上前问:“怎么走得这么急?”
春鸢气儿还没喘匀,就说:“门房刚来说,有人给夫人下了帖子,是殿前都指挥使孙忤的嫡长女。”
“下了帖子便下了帖子,你怎么这么急?”
“人已经在门口了。”
“那就过去吧。”江宛拍了拍手,将剩下的鱼食撒进湖里。
江宛一面走,一面问:“我隐约记得咱们家是文官清流,一般不与武将来往的。”
“的确如此,这位殿前都指挥使更是从没有往来,”春鸢提醒了一句,“殿前都指挥使是从二品,也是陛下最信任的武将。”
“从没有往来,却贸然上门,帖子还没到,轿子已经在门口了。”江宛百思不得其解,“算了,待我会会那个孙小姐,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梨枝跟在她们身后,抱着黑猫,在她们进偏厅时,转进了茶房里。
以江宛如今的品级,自然不必去门口迎接,因此她稳稳地坐着,等小丫鬟把指挥使千金引进来。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后,便有一个病西施似的美人踏进了厅中,柳叶眉下桃花眼,眉尖微蹙,眼尾微垂,面上笼着一层薄薄的轻愁。
她一见江宛便俯下身去,行了个很重的万福礼,几乎蹲到了极限:“孙氏润蕴拜见郑国夫人,夫人万福。”
江宛忙扶起她:“孙小姐太过多礼了,快快请起。”
孙小姐带来的丫头沉香扶着她坐下了。
梨枝进了门,从容给孙小姐上了茶。
江宛道:“这是明前,陛下刚赏下来的,孙小姐可以尝尝。”
孙润蕴低眉点头,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
江宛是个直来直去的:“不知孙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孙润蕴道,“今日冒昧前来,是因为听闻夫人的下人前些日子曾救下过一只猫。”
“猫?”江宛自然想到刚才湖边那只啃草的傻黑猫,“不知是一只怎样的猫?小姐告诉我,我再叫丫头去打听打听。”
“这是自然,夫人愿帮忙,实在不负扶弱济困的美名,”孙润蕴柔柔道,“我养有一只黑色的狸猫,名叫佛奴,平日里也是悉心照料,脾气虽温顺却也调皮得很,前些时日却贪玩跑出了府,我虽立即叫了家人出门打听,但是苦寻多日也没有结果,直到昨日打听到了一家羊肉店里,人家才说在一家卖禽鸟的店家那里见过,便又去问了那店家,打听到了一群人的形容,再到处一问,才在城南那家百儒济弱院里打听到是夫人家里的。”
她这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江宛已然相信了那只黑猫就是这位孙家小姐的佛奴。
“孙小姐的话,我已经听明白了,”江宛转头对春鸢使个眼色,“春鸢,孙小姐的话你也听见了,速速去问,家里头是否有人捡到了孙小姐的猫。”
春鸢行了礼,自退下不提。
不多时,春鸢又掀了帘子进屋,行了个礼后道:“确如孙小姐所说,林护卫那日确实救了一只黑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孙小姐要找的那只,我已叫小丫头抱了在门口等着,要不要现在抱进来?”
“快!”孙润蕴激动地站了起来,“快抱进来。”她带来的丫鬟立刻扶住了她。
江宛也道:“孙姑娘先坐下吧。”
孙润蕴才坐下了。
便见院子里那个脸蛋圆圆的丫头桂圆抱了只黑猫进来,孙润蕴一见,便立刻迎了上去:“佛奴,是我的佛奴。”
那猫似也认得孙润蕴,任她抱了,还软软地“喵”了两声。
孙润蕴抱了猫,很是亲热地用脸蹭了蹭猫的后背,口里喃喃叫着:“佛奴,佛奴……”
江宛笑着看了一眼,低头喝茶。
孙润蕴感动得快要哭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在别人屋子里,便转了身,又深深蹲下行礼,对江宛道:“夫人菩萨心肠,润蕴在此谢过了。”
“孙小姐言重了。”江宛又去扶她。
“还请夫人谅解,是润蕴失态了,”孙润蕴抱着猫坐下,“实在是佛奴……是我祖母留下的,自小与我在一处长大,不瞒夫人,我也刚刚出了孝,我的处境,想来夫人也是听说过的,祖母去后,佛奴是我最后的念想了。”
她情绪有些激动,说得语无伦次,
江宛见她眼神极为诚恳,不由道:“我明白的。”
气氛陡然沉重起来,梨枝上来换茶时,便轻轻道:“孙小姐,这明前可还合口?”
孙润蕴顿时回过神:“合口合口,夫人这里的茶自然是最好的。”
此后,她便开始不重样地吹捧起江宛来,只要是褒义词,便往江宛身上砸。
江宛也才知道,自己扶助济弱院的事,也总算是在街头巷尾有人知晓了。
可孙润蕴左一个仗义疏财,右一个博施济众,说得江宛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便也想夸回去,可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出什么好词来。
江宛最终说:“若是你觉得这茶喝着好,不如带些回去。”
“我就却之不恭了。”孙润蕴道。
江宛却一怔,本以为她会推辞两句。
但她见孙润蕴的笑容里不光有感激,还带着两分羞怯,便明白了孙润蕴的意思。
是想着有来有往,长久地相处下去。
江宛笑道:“你喜欢就好。”
心里却感叹,她这是要交到来汴京后的第一个朋友了吧。
孙润蕴又坐了坐,便提出要告辞离开。
茶叶是早就包好了的,孙润蕴的丫头拿了之后,便站在廊下等主子。
梨枝上前与她攀谈:“夫人想来是还有话要跟你家小姐说,倒不曾问过,妹妹叫什么名字。”
孙家的丫鬟忙笑道:“我叫沉香。”
“不知妹妹多大?”
“我是壬戌年三月生的,属狗。”
丫鬟们在外头聊着,主子们便在里间说话。
孙润蕴依依不舍地拉着江宛的手,乃至于将佛奴都放在了椅子上。
“我一见夫人便觉得亲切,若是夫人不嫌弃,我改日做些针线给小少爷。”
“那自然是最好的,你不知道,我的针线活计做得委实拿不出手。”
孙润蕴抿唇一笑:“我的针线却也粗陋得很……夫人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妹妹便是了。”
“润蕴妹妹,”江宛从善如流,“天色不早了,若再晚,怕是路上不好走,我便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