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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春鸢后,江宛叫人把蜻姐儿抱来了。
这小姑娘说来也是命苦,眼下亲娘也要去改嫁了,说不得往后都不会再见。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还小,又一直被晴姨娘养着,本就与亲娘不熟悉,估计也不会太伤心。
听说她的乳名之所以取了“蜻”字,还是宋吟从晴姨娘的名字里得来的灵感。
在等蜻姐儿的时候,江宛忙里偷闲,吃了两块家里厨娘做的花生酥。
一边吃糕点,江宛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工作强度可真是不小。
不行,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干动脑子的事情了,她必须好好休息休息。
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休闲的方式,要不画画,她小学画画还得过奖呢,可惜后来就没有继续学下去。
农耕时代仿佛也没有别的娱乐项目,看戏听曲吧,又得出门……
出门……
“梨枝,现下我能出门吗?”
“夫人想出门做什么?”
“看看。”
“出门看看?”梨枝茫然道,“夫人想出去就出去啊,我听春鸢说,汴京晚市里多得是出门夜游的女郎。”
这就是祖父说的百无禁忌吧。民风开放到了这种地步,治安应该也不错。
江宛越发心动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被引了进来,一个衣着整洁的妇人抱着个女童,低眉顺眼的跪在江宛面前,道:“拜见夫人。”
江宛知道要出去玩的兴色还没有收,因此显得笑吟吟的。
她朝梨枝点了点头。
梨枝便拿着个颜色浅淡的荷包,交给了蜻姐儿的奶娘。
江宛:“夫人给的见面礼,拿着给孩子玩吧。”
奶娘周氏忙道谢。
江宛问了她几句蜻姐儿平日的喜好后,道:“我打算将蜻姐儿养在正房,叫她住东边的耳房里,圆哥儿现在我的碧纱橱里住着,蜻姐儿来了,他们兄妹正好熟悉熟悉。”
奶娘长相普通,看起来颇老实,江宛说了这么多,她不过点头称是。
怀里的蜻姐儿也很是乖巧,只是乖乖伏在奶娘肩上,并不到处乱看。
眼睛圆圆的,鼻头翘翘的,软软的头发贴着额头,这样漂亮的小女童,谁见了都是喜欢的。
江宛伸手:“把蜻姐儿给我抱抱吧。”
奶娘一惊,面上竟有了两分抗拒之色。
江宛见她把自己看做洪水猛兽,倒觉得有些好笑,尽职是好事,可奶娘毕竟是奶娘,把小主子把得这么紧,实在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江宛淡淡道:“把她给我吧。”
奶娘立即收了面上的不情愿,抱着蜻姐儿上前来,只是她不知做了什么,或是蜻姐儿自己害怕了,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小的女娃娃竟然能哭出这么响亮的声音……
江宛在震天响的哭声中,一时有些尴尬。
奶娘满脸想哄又不敢哄的胆怯,江宛觉得无趣,便道:
“你下去吧,好好哄哄。”
奶娘得了这一句,忙不迭抱着蜻姐儿下去了。
江宛喃喃道:“我倒成坏人了。”
梨枝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一笑,屋里的气氛便好了起来。
江宛讪讪地摸了摸头发,没话找话道:“今夜我们出门去晚市玩吧。”
梨枝怎么会驳她的意思,只顺着说:“护卫上头,夫人是不是要挑挑?”
“是了,我进院子的时候还看见了有人守着,按理说,是该见一见才对,最好是他们的名字都要记住……”说到一半,江宛忽然捂住脸,哀嚎一声,“可我就是不想。”
梨枝小心地劝着:“既然夫人预备晚间出去,本就是要挑护卫的,这时候见一见,岂不省事,免得将来还要再来一场。”
“你说的有道理……”江宛从指缝间看向梨枝,“可是就是不想见……”
梨枝温温和和地笑着:“那就不见,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算了,你可别也和桃枝似的,每天就是‘夫人说的都是对的’,我还指望着有人能让我尝尝忠言逆耳的滋味呢,”江宛的语气很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那就见,你立刻出去叫人,叫他们在廊下排成两排。”
梨枝笑着行了个礼,出去照办。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梨枝回来,请江宛出去。
按当初和魏蔺商量好的,这些护卫如何轮班如何布防,江宛都不插手,所以看见廊下只有八个人的时候,江宛也没多说什么。
她记得魏蔺说过,这十六人会分成两队,各有一个头领。
“你们领头的,麻烦向前一步。”
便见最右边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江宛定睛望去,见那护卫二十上下的年纪,大眼浓眉,肤色微黑,宽肩窄臀,一身黑色劲装,被他穿得那叫一个雄姿英发。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当,”那护卫抱拳,“属下林赶虎。”
“林护卫,今日我想出门去晚市逛逛,你觉得带几个护卫合适。”
林护卫略一思索:“四个便可,只是夫人最好带上属下。”
“这个自然。”
江宛把眼神挪到其他护卫身上,一时啧啧称奇。
哇!这个长得很精彩!
哇!那个长得也不错!
后来好不容易挑出了三个,约定好出门的时间后,江宛心情甚佳地回了正房。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她想起魏蔺为什么要给她安排这些护卫——有人锲而不舍地想要杀她。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江宛顿时就不想出门了。
她忽然提着裙子疾转出门,喊道:“林护卫!”
廊下空空,林护卫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夫人。”
“如果我出门,你能保证我不会死吗?”江宛满脸认真。
林护卫显而易见地怔住:“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他没有说一定。
江宛露出欲哭的表情,可下一瞬,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只余下了一点怔忪。
这世界上哪里来万无一失的事,没有人能保证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林护卫这样说,是许诺会死在她前面。
江宛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挺直了脊背,回想着自己刚才的失态,她只觉得要是再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追杀,那块大石头就算没有落下来把她砸死,也要把她活活吓死了。
吓死……
江宛忽然抬手摸了摸脑后的伤痕,这是她在醒来时就有的,据说是摔下马车时磕出来的伤。
可这伤不是很快就好了吗?
如果这个伤口不足以致命的话,那原来那个江宛又是怎么死的?
她陡然间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