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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吃罢晚饭,叶敏挽着父亲的臂膀在小区里散步,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向父亲倾诉。叶不凡除了偶尔追问几句,一直很专注地倾听。他知道,女儿现在又要开始介入商战,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人有趋利性,就像飞蛾看到火会扑上去,人看到利益也会奋不顾身,不择手段。女儿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走进这个漩涡,可能又要经历一番磨难。但叶不凡并没有劝阻叶敏,只是慈爱地说:“多留几天吧,我好好给你看看,或许对你会有帮助。”
同一时刻的香港,祁郡和向睿刚看完舞台剧,两人兴致都很高,于是决定不坐车,一路散步回酒店。
向睿牵着祁郡的手,边走边评价剧情,她最后问道:“这部戏最令我困惑不解的是,为什么说恐惧是快乐的一部分?”
祁郡答道:“这个说法是自由主义学派的基本论点,如果按西方哲学思想分析,常常晦涩难懂,其实用佛家的论点来说明更容易理解。佛家讲人生八苦,除了我们常说的生老病死,还有四个苦,分别是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和五阴炽盛。”
向睿站住拍了拍脑门,醒悟道:“我似乎明白了,比如说,因为两人相爱,所以才会恐惧分离;因为和别人不和睦,才会害怕冤家路窄碰上面。”
祁郡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微笑着表扬道:“你真是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向睿抛了一个媚眼说:“因为我有个好老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引领我跨过一道道门槛。”
两人说笑着刚走进酒店大堂,便不约而同站住了。方儒海正满脸堆笑向他们走过来。
向睿低声说:“我没有和古城的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行踪。”
祁郡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知道他过来和你没关系,你先回房间,我来应付他。”
向睿担心地说:“要不要叫保安,这个人现在很危险。”
祁郡轻蔑地一笑:“就凭他?如果我连他都制伏不了,我就不用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此时方儒海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刚想开口,只见向睿大大方方地在祁郡脸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说:“你们谈吧,我感到有些累,先回房间休息了。”
向睿旁若无人地从方儒海身边走过,没打招呼,甚至对他连一眼也不看。
方儒海毫不为意,依然满脸陪笑,态度谦恭地道歉:“真不好意思耽误向大美人休息,我耽误不了祁总多久,请你放心,他很快就会回去陪你。”
等向睿搭乘电梯后,祁郡看看表说:“这里的三楼是一间酒吧,我们去那里坐坐,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可以畅所欲言,我也会洗耳恭听。”
三楼的酒吧是静吧,除了柔和的背景音乐外,场地里的客人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显得还比较安静。两人坐下后,方儒海点了瓶拉菲,谦恭地说:“我知道祁总喜欢喝这个牌子的酒,我只是没机会请您,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真是感觉很有面子啊”
祁郡道了声谢,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啊,我下午才飞过来,你晚上就能在这堵上我,你们竟然盯梢到这个地步,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方儒海举起杯:“你盯我不只是紧,而且还布下天罗地网找我的麻烦,那才叫出乎意料之外。咱们彼此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既然在职场上混,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并不生气,还要赶过来祝贺你赢了我一局。”
祁郡没有举杯,而是单刀直入地问:“我管理着四家子公司,十几家分公司,忙得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但还要对你这么关注,你不会不明白,所以你也不要说什么意料之外。咱们也别绕圈子了,现在就请你告诉来的目的吧。”
方儒海还是满脸笑容,但笑的有些阴冷:“我来的目的,祁总能不知道吗?你够狠,为了办我,伙同向睿给我下套,搞出来一个会计师事务所,把我的钱都套住,真是把我害惨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服软认栽,也不打算反击,只求祁总放我一条生路。”
祁郡笑了:“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在河边湿了脚,即使你脱了鞋也一样湿。想让我放你一马并不难,只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方儒海喝了口酒,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烟,用雪茄剪去掉圆头一端,不慌不忙地问:“祁总开价吧,能答应的,我绝不还价都会答应,不能答应的,即使蹲苦窑也没办法答应。”
看方儒海的神情举止,祁郡知道这个老家伙背后已经有人撑腰,他这次来,不是举旗投降,而是准备跟他谈判的。
本来想用强大的压力迫使方儒海出卖集团古城派,并趁机将他们驱逐出权力中心,没想到方儒海不卑不亢,态度强硬。祁郡心中一凛,但仍然面不改色地说:“第一个条件,退还所有贪污、侵占、挪用的公司资产,具体数额我很清楚,你也赖不掉。”
方儒海一脸痛苦地点点头:“我同意,那些钱反正已经在你的监管之下,你拿去就是。我挥霍掉的钱,卖房子卖地也会补出来,祁总尽管放心。”
祁郡接着开出第二个条件:“古城公司的应收账款由你负责回收清理完毕。”
方儒海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摇头摆手道:“这可不是我的事,放货出去都是张鹏做主,我从来不干涉他的事。你也知道,张鹏是马兴川的人,我哪敢进到他的一亩三分地里去抢食?要清理应收账款,你还是找张鹏要吧。”
“张鹏自然要负责,他跑不了。但是你也曾授意张鹏为你三次批了价值一千万的商品授信账期,给了宛丘县大华贸易公司,这笔钱你总不能否认吧?”
方儒海黑着脸不吭声了,他狠命地抽着烟,喷云吐雾中想着该如何答复。
祁郡并没有等他开口,接着说了第三个条件:“除了贪污的钱,你还每年向集团申请损坏、特价和员工福利,累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这些钱去了哪里?集团哪些副总拿了你的好处?古城物业突然涨房租,你在其中有什么猫腻?我需要你讲清楚。”
方儒海咬着雪茄烟笑起来:“这些问题没有涉及我的经济问题,所以我不能说,我不像有些疯狗到处咬人,我宁可进去也不会出卖朋友。我劝你最好也别听,说出来我没有好下场,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祁郡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配合,就不要怪我绝情。”
“祁总,别那么性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方儒海抽了口烟说:“你可以把我送进去,但或许我很快就又能出来,世事难料,最后还不知道是不是你被踢出局。我保证,你灰头土脸离开谋克的那一天,也会是你这位商界精英名誉扫地,信用破产的一天。冲动是魔鬼,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还是掂量掂量吧。”
祁郡冷笑道:“我真要是被迫离开谋克,你以为谋克还能活多久?我在,谋克或许还有未来,我走,谋克连一点希望也不会有。你这位谋克的皇亲国戚,到时候想贪也没地方可贪,我倒是劝你别自掘坟墓,也别成了谋克的掘墓人。到底谁会倒下,咱就走着瞧吧。”
在酒店的房间里,祁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即使是冗长的广告时间,他还是盯着电视屏幕出神。洗过澡的向睿看出来他有心事,把加热好的一杯牛奶递给他:“你的神色不太好,可能是你太累了。喝完早点休息,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祁郡接过杯子,疲倦地闭上眼睛:“我还是把方儒海背后的关系想简单了,原本以为搜集了他的罪证,便无人敢再阻拦。没想到谋克集团的水这么深,有人可以宁愿牺牲集团利益,也要保住这个人渣。”
向睿站在他身后按摩着他的颈椎,安慰道:“说到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著名的职业经理人,大不了和谋克一拍两散,何愁找不到可以发挥能力的舞台。”
祁郡喝完牛奶才对向睿说:“现在我还能掌控大局,还没有悲观到那个程度。我想给你商量一下,叶敏就要到古城公司赴任了,你准备一下来集团财务中心,我升任你为财务副总监。”
向睿愣住了:“我只是管财务的小经理,没有妨碍她的工作,为什么她来了,我就要走?”
祁郡解释道:“因为叶敏要求带禾荃去古城,我已经同意让禾荃接替你的财务经理的职务。”
向睿气得脸色通红,她愤怒地嚷嚷道:“凭什么!我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请不要拿我做筹码表现出你多支持她。我是不会去集团上班的,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
祁郡没料到向睿反应如此激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两人沉默地相互对视,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在酒吧里,方儒海并没有走,他独自喝完酒,看看时间已到午夜,这才拿出手机给自己的外甥女拨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