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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辛梓洋行的门，就看见了方子程坐在柜台前。
听见了开门声，正在核对账本的方子程抬头挂上一个完美的微笑，对着进来的两人恭敬地说道：“欢迎光临。两位有什么需要……”
方子程定眼一看，突然顿住。
等等，他好像看见了付博生。
还有唐如月。
有点不相信，右手擦了擦双眼。
他发现擦亮他的一双大眼睛后，还是那两个人。
他就匆忙从椅子上蹦下来，结果不小心绊到了椅子腿，碰的一声，他的屁股狠狠地蹲在地上。
他立马跳起来，头又撞到了柜台上，眼前一黑，一闪一闪满天星。
付博生正准备开口，看见了方子程一系列迷之操作就停住了。
暗自嫌弃。
真蠢。
唐如月：……
她回过头看看除了他们俩就没有其他顾客。
为什么他跟见到了鬼一样。
方子程：&$￥*&*
他这个人懵了。
有点搞不清楚刚刚发生了啥。
大脑转了转然后，然后有点明白了。
就打了个招呼：“付大……哥来了，还有嫂子啊。嫂子好，嫂子好啊。”
呼，差点又喊出来付大爷了。
会被揍的。
唐如月倒是有些着急：“刚刚有没有事吧？”
方子程蹲在地上，急忙摆手，“没事没事。”
然后准备转头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柜台后面。他看不见他们，而他们也同样看不见他。
这就有一点尴尬了。
他扶额叹息一声。
准备扶着椅子上去，结果又听见付博生悠悠地回答：“他皮糙肉厚的，摔一摔没有事。”
方子程的胳膊一软。
付大爷就是付大爷。
无时无刻都在损他。
他最后扶着桌子起来，站好后，揉揉发红的额角，正准备揉揉他的屁股时候，手突然顿住。
他尴尬地笑了笑，在两人的灼灼目光中手就那样僵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后佯装理了理衣服，顺便拍了拍灰。
唐如月听到了付博生的回复后，弯弯眉，“过两天博生要去大西北就职了，今天来看看你，顺便道个别。”
他清清嗓子，“啊……这样啊。咦，等等。”
他转头看向付博生，瞪大了眼睛，“大哥这么快就要走了，大西北啊，不就是你说过的，念叨好久的……”
付博生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方子程瞬间读懂了里面的暗示。
闭嘴，别说话。
他突然止住，看着唐如月不解的神色干干地笑了两声。
付博生提着东西放到桌子上。
“送你的。”
他看见了那一兜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大哥，你也太好了吧。”
差点就要跑到付博生面前给一个抱抱。
但那种心情看见付博生有点嫌弃的眼神后一下子被浇灭。
算了算了，就知道这个是嫂子准备的。
但是想了想这样说好像又有点不合礼节，又装模作样地说一句，“咱们是兄弟，以后……”
付博生：“打住，别说客套话。”
闻言，唐如月抿唇就笑了。
她感觉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
方子程松了一口气，“早说嘛，大哥。兄弟也不必这样了。”
他蹬蹬地跑过去拿了两把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又把门关上，然后对着两人解释，“这一会儿没人。”
“大哥大嫂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最近有点收益，可以带大哥大嫂吃顿好的。”他眉目间满是得意。
唐如月摇摇头，“不用了，刚刚在二伯家吃过了。”
他似是有点遗憾，“哦。那好吧。”
“子程，还没有吃饭吗？”
“有的，有的。洋行管饭。”
“那就好。”
方子程垂眸，要是管饭也就好了。
他中午就啃了俩饼。
干巴巴的。
都是为了攒钱唉。
付博生一眼看出来了真相，“盒子里有甜糕和烙干的鸡蛋饼。晚上可以吃一点。”
方子程眼睛立马泪汪汪。
大哥就是大哥。
这么贴心，这么地了解他的现状。
付博生眼睛一转，漫不经心地又补充一句，“珍惜点，都是我媳妇做的。”
方子程受到了亿万暴击。
他摸摸他的心口。
有点疼。
又摸摸他的胃。
嗝，他已经饱了。
他转过头对着唐如月感激一声。
付博生见此身形一转，遮住他的视线。
方子程：……
这个媳妇控。
他摸摸鼻子，视线转过去。
“最近生意还不错吧，我看账本又厚了，还换了一个新的。”
“那是。因为有了我，镇店之宝啊。”
方子程一副骄傲的模样。
付博生附和着，“哦，看起来不错啊，镇店之宝。”
方子程嘿嘿一笑，“还好了，还好了。”
身后的唐如月憋笑。
他们就这样没头没尾地交谈了几句才引入了正题，“大哥，七号走啊，今天五号。咦，后天吗？这么快啊。准备的咋样了？”
“嗯，准备差不多了。”
“那嫂子……”
“如月留在家。”
“不能一起去吗？”
“这个暂时不太行。”
“哦，这样啊。”
他有点犹豫，一些想说的话瞬间就憋了回来。
想象了一下大哥大嫂以后远隔千里的场景。
他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但是，他看看他们俩欣然接受的态度，又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不着急，那他更不必不用操心这个了。
“到时候我去送送大哥啊。”
“大哥在哪里上车？”
“家门口。”
他露出了然的表情。
“上级，服务到底啊。”
“那好，我去你家门口送送你。几点啊？”
付博生摇摇头，“不用了。”
然后又回复，“早上八点。”
“那我去送送大哥，到时候给大哥准备点东西。”
付博生犹豫了一下，又欣然接受，“好。”
方子程虽然有时候很不正经，很蠢，但是很重情谊。
说到的基本上都可以做到。
而且不会轻易改变。
这也算他的亮点之一了。
“你以后怎么打算？也服从调令？”
“可能吧。申请还没有交，还在考虑。”
方子程又往前走了两步，手搭上了付博生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要不我去找你？”
付博生一把拂开，然后幽幽地问道：“你舍得吗？”
方子程正准备回复，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心脏出传来窒息般的感觉，牵强地勾起唇角，“怎么会舍不得。”
气氛微微低沉，唐如月也敏感地感觉到了方子程身上传来的微微泄气。
她眼睛浸如深色。
看来他和杜洋还是……
付博生那双眼睛直射他的伪装。
方子程突然笑不下去了。
舍不得的。
舍不得的。
舍不得的啊。
他心里刻着一个念出来就倍感甜蜜的名字。
可是也令他无比伤神。
付博生犹豫着开口：“你和杜洋现在……”
“听说她要走了。”
“嗯？！”
唐如月也一脸惊讶，“杜洋要去哪里？她也申请了吗？调到了哪里？”
“不，她自己要去的。南方。她要找一个人。”
一个她心上的人。
她心上的人。
他眼里一片黯然。
不是他。
付博生叹息了一声，没有想到当初教他追如月的感情大师也经不起爱情的折磨。
“那你怎么办？”
“留在这边吧。”
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反驳。
“你放心吗？”
当然不放心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跑那么远，找一个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家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他怎么可以放心呢？
“不放心，可是，可是……”
可是她执意要去。
“她不希望我插手这件事了。”
她跟他说，他管不着，更用不着他管。
她还跟他说，以后不要找她了。
她眼里满是认真。
他心里满是伤痕。
后来他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爆发，对着她大喊大叫，说了一些特别伤害她的话。
你见过他吗？
他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这个乱世多危险知道吗？
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呀，家庭住址，家庭情况都不清楚，就去找他啊。
就因为，就因为一些巧合，因为一些书信就可以这样了！
杜洋！
你怎么这样相信他啊。
她倔强地抬头，“不是巧合，是命中注定。你不许说他。”
他突然蹲下来，然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好。我不会管了再也不会管了。”
他的嘴唇颤抖着，尽量勾起一个笑容。
还好，他刚刚的眼泪她没有看见。
要不然，真得出丑了。
他就这样麻木地走着，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郊外的河边。
天色暗淡。
他看着河里面映出来太阳的影子。
微微出神。
一只青蛙看见他，吓得一下子跑出去，腿一蹬就跳到了河里，打碎了那个太阳。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他的嘴唇上下颤抖着，突然放声大哭。
泪水糊了他一脸。
他胡乱抹了抹，然后止不住地号啕大哭。
杜洋，杜洋，杜洋啊。
你为什么不看看他呢？
杜洋，杜洋……
他在心里念一千遍这个名字，心也会疼一千遍。
他这么久的陪伴都比不上那个男人几封信。
命中注定啊……
有点可笑。
又有点可怜。
好难过啊……
好难过啊……
只要一想起她，心就好像要碎掉了。
他一直那么小心翼翼的。
而今天对着她大吼大叫。
她不会理他了。
他又暗自骂自己犯贱。
方子程，你个蠢货。
你个蠢货啊……
为什么就学不会放弃呢？
他好羡慕那个男人。
什么都没有做就俘虏了他一直捧着怕摔碎的心。
他的小心翼翼就好像是个笑话。
杜洋，真的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你为什么就感觉不到呢？
或者说一直在逃避？